出世與入世
何謂出世?離開人,不理世俗,去荒野、遠村、古寺、森林,躲起來,苦思冥想,自給自足,自得其樂,這算出世嗎?
何謂入世?打點好關係,追名逐利,愛慕虛榮,生兒育女,這算入世嗎?
出世與入世,界限模糊。
換個問法:人為什麼會有出世的念頭?
因為厭世所以出世,這當然算一個理由。但還有其他理由,譬如我,我不厭世,但我依然想出世。我想出世,不是想找地方躲起來,而是想有條件研究點東西。這世界讓我著迷。
心裡還牽掛著世界,出世又能出到哪裡去?隱居又能往哪裡隱?
出世與入世,是困擾我很久的問題。但其實這問題應該是另一個問題,即:我是應該要這個還是要那個?
設若你知道人生唯一的、根本的、最高的追求,是追求智慧,是證悟、解脫,你會怎樣擺布你的人生?
這才是問題所在。
一如須菩提問: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降伏其心?
很顯然,若你真有這樣的認知,人世的種種就成了你的障礙了。你想去的是北方,行動卻是去往南方,這不是南轅北轍嗎? 我的糾結,就在這裡。
我明明知道人生最高的追求是智慧,但是我卻一直在乾與此無關的事。這讓我憤怒,糾結,自責,困惑。
從大理飛回成都的飛機上,我想明白一句佛語:戒定慧。
一個人確定目標以後,首要的不是篤定地去做,而是先清除障礙。障礙不清楚,想篤定也篤定不。
目標是追求智慧,首要的是持戒 ,然後才能篤定修持。這是由戒生定,由定發慧的意思。
我的問題是道心不堅,障礙重重。很多障礙扔不掉,是慧力不夠,人還陷在貪嗔痴慢疑里。
還貪戀世界美好的事物。好吃的,想吃;好看的姑娘,想睡;想被人高看一眼,恭維幾句。想用錢壘出點安全感。還有妄想,還有貪念。你知道這些不是究竟的追求,是很傻的行為,但是你還是貪戀。
人扔不掉的是別人對自己的看法。為了維持一個看法,就得苦心經營。爹媽怎么看你?左鄰右舍怎么看你?親戚朋友怎么看你?同事怎么看你?世人怎么看你?
這是什麼?這是我執。
所以我才說,是自己慧根太淺,慧力不夠。
須菩提問:云何降伏其心?
這是所有人的功課,你知道你有太多虛妄的念頭,但是你降伏不了。
出世還是入世?無所謂的。要智慧還是要障礙?這才是問題所在。說在哪都是修行,這是大話,當真有幾個人是在入世中修行的?遇到事情,還不是一樣貪嗔痴,還不是一樣顛倒妄想。
西北走一趟回來,和竇總聊天,我說我現在是全然開放的狀態,什麼都可以捨棄,也什麼都能夠承擔。這是實話。對很多事情,我有妄念,但也清醒,會有意識地抗拒、牴觸。
往後的路怎么走?
一,堅定目標;二,努力精進,意誠心正;三,犯錯了,扛不住了,走冤枉路了,也無所謂,繼續保持正念就是。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本文作者:李日白 (微信公眾號:日白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