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籠罩下的北平,即將迎來新一天的早晨。冬日的暖陽,將燦爛的晨光灑在英子的臉上。如許多同齡的孩子一樣,英子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甚至司空見慣的駱駝馱來的煤,都能引發她關於春夏秋冬的聯想。
多年以後,偏居海隅的林海音不再是當年那個看著駱駝磨牙的孩子了,那些關於北平的記憶,變幻成了一個個童話:冬陽,童年,駱駝隊……似乎小英子也並非她自己,而是想像中的一個天使,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把他們寫下來吧,讓實際的童年過去,讓心靈的童年永存下來”。
英子說:“我們看海去!我們看海去……”藍色的大海上,揚起白色的帆,金紅的太陽從海上升起……那是怎樣一番壯美的景象啊!數不盡的水珠從四面濺起,有的撞碎在甲板上,有的洋溢到人的臉上,有的飛到了嘴唇上,有一點鹹味,並且苦澀。曾經那么渴望去看海的英子,終於見到了心目中的那片海,卻注定要與那片大陸隔海相望了。
美的東西總是讓人感動,美的東西總是叫人傷感。或許正是數十年如一日對故土一片思君令人老的眷戀之情,醞釀了這一場爆發——用厚重的文字記錄下殘存的記憶,名曰《城南舊事》。
初讀《城南舊事》,與看別的小說毫無二致,不過是粗略翻過不求甚解。不同的是,時光荏苒,許多書的影子早已黯然遠去,《城南舊事》給人的觸動卻歷久彌新。她描繪的,不僅僅是一個現實的世界,更是一個人們內心深處殷切嚮往的理想世界。因為在那裡,沒有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不用擔心一言一行是否得當,只要率性而為即可,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孩子說了什麼。
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孩子的話,直到他不再是一個孩子。耳畔響起了久違的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一代人唱響這首歌時,便有另一代人要告別童年成長,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只是當不再是小孩子的英子撿起滿地的夾竹桃,成長似乎有些沉重。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至此,童話才回到了現實。
我夢見自己走在北平的街頭,感受著灰色天空下的溫馨氣息。一個坐在門檻上的女孩微笑著,露出潔白的牙。她向我伸出手來,“我們看海去!我們看海去……”抓住那雙小手的一剎那,我仿佛真的看見了那片海,那一片浩瀚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