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貼吧的油畫吧是我所喜閒逛的網頁之一。此吧聚集許多與我志同道合熱愛繪畫的各界人士,名揚四海的大師也罷,初執畫筆的新手也罷,人與人相互之間的技藝交流總能使我受益匪淺。畢竟我在如雲高手間相比才藝疏淺,不敢肆意妄言,只能默然遠觀之。
在油畫吧內竟出現一個鎮樓圖為素描的帖子,我對其倍加注意。樓主在帖子內表示希望我們能給那副作品以滿分100來打分,客觀提出不偏激的評析以及合理的建議。仔細觀摩,並不覺得此作有多過人——雖是面部結構到位,整體風格強硬卻不乏死板,明暗交界線模糊不清,脖頸結構也是有待改進。鄙人並沒有多少繪畫基礎,憑其給我的初印象在心裡默默打了個75,朝下滑動滾輪查看高手的回覆。
似乎大眾意志相差無幾,一百多回復其間有溫和建議也包含嚴厲批判:“面部肌肉僵硬,該柔和的地方,該弱化的地方不到位,高光不是很死的一個點,人的面部應該注意肌肉,骨骼和脂肪的不同強度的處理”“到處生硬,而且整體比較花,好像是若干個光源,分不清哪是亮面哪是暗面,破壞整體了”“高考標準不及格,繪畫標準70”在此只摘錄寥寥幾句。
然而了解內幕之後,我大為震驚。此作不僅得到美術學院94分的高分,且在素描吧發出並標註“94分”字樣後,得到眾人好評,甚至有人口若懸河“只有懂得欣賞藝術的人才能理解這幅畫的美”,我只覺莫名可笑。同樣的作品,為什麼在兩個不同地區,得到的答案卻何等截然不同?
奧妙無非是那個“94”。撤去這個數字,猶如撤去一個引路牌,一片熙攘魚龍混雜中何人是“魚”何人是“龍”變得顯而易見,凡夫俗子的庸俗本性也隨之輕易暴露。
當今許多人都被局限在一種慣性思維、一種無標準狀態中,在思想上無形“引路牌”的引導下聚集成腐臭一體。完全如隨風搖擺不定的蘆葦,稍稍受到“風”的影響,為了急於體現出自己所謂“高雅品味”而放棄客觀、放棄自身判斷標準(或者說本來便沒有什麼標準),徹底傾向於某方,對“好的事物”大肆褒獎。
《復活》一著中描述聶赫留朵夫的墮落原因時有如下一段:“所有他還有自己的信仰時所認為好的東西,現在卻被他生活在其中的圈子裡的人認為是壞的,而他認為是壞的東西,卻被那些人認為是好的。”無力與輿論拼搏的可憐俄國人放棄了他的信仰,終究墮落,成了徹底隨波逐流的“僵化大眾”。運用到此事上來,何嘗不是一個道理?
畢竟客觀是建立在“指按事物本來面目去考察,與一切個人感情、偏見或意見都無關”的基礎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