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初春的一個早晨,格外恬靜怡人。剛剛吐綠的楊柳,在晶瑩透亮的小水珠點綴下,襯著白藍色的天,土黃色的大地,是那樣的自然和諧而又美妙生動。

而他,在那個早晨,在車禍後的第二天早晨,剛一甦醒,就感到下肢沒有任何知覺了,他預感到厄運後自己將永遠站不起來了,便發瘋一般,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現在他唯一的幻想就是及早地閉上眼睛,讓這個殘酷的現實永遠消失。他真的不想自己這么年輕就變成了一個廢人。此刻,窗外的一切美景對他來說都已變得死氣沉沉。

老天為什麼總喜歡糾纏苦命的人呢?從小失去爹娘的他,得不到人世間最真摯、最偉大、最無私的愛,靠著自己賣苦力掙幾個錢,準備成家立業,偏偏事不遂人意,讓他遭受這般打擊;錢花光了,又沒有了雙腿,真是欲哭無淚。他絕望了,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死。死了一了百了,就不會有什麼憂愁了。可他連這個“心愿”都沒能實現,讓隔壁的周大媽給撞見了。

“孩子,你這么年輕,可別想不開,有什麼困難你就說,大媽一定會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一樣,你千萬不要做那種傻事。”周大媽的聲音顫抖了,眼睛濕潤了。鄉親們知道後,也都跑來苦口婆心的勸說。

此後的每一天,這個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小屋都擠滿了人。幫忙的、問候的,連續不斷。鄉親們每天都會抽空來一兩趟,仿佛這是一個緊要的任務。久而久之,他被鄉親們的熱忱感動了,也漸漸從悲痛中清醒過來,自己也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叫做“天無絕人之路”。他的心慢慢地由死寂變為活躍。從此,他不再自怨自艾,並有了活下去的渴望和勇氣。

你看,天剛亮,沈大嫂已在他家忙著做菜燒飯了。周大媽也急匆匆地趕來了。

“喲,你這么早就來了啊,我剛一起床就趕過來了,正準備給這孩子做飯呢!沒想到這活讓你給搶著幹了。”倆人會心的笑了,純樸的笑聲迴蕩在屋裡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做完了飯,又忙著洗衣服,真是忙的不亦樂乎。

轉眼間又過年了,大伙兒並沒有因為節日的繁忙而淡忘了這個因遭遇不幸而失去雙腿的小伙子。正好相反,他的家今天是最熱鬧的,前來請他過年的街坊鄰里絡繹不絕。

“大哥,今天去我家過年唄,我家人多熱鬧。”隔壁的陳小妹親切地說。

“叔叔,你到我家過年吧!我會叫小朋友們陪你一起玩的,我家還有好多好吃的糖果呢。”小女孩甜甜地說。

此時此刻,他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晶瑩的淚花在她的眼眶裡直打轉。這絕不是痛苦的淚,這是別人“享受”不到的淚,他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他有“分身術”的話,他一定會把自己分成很多個,到每個熱情的鄉親家裡去過年。

……

他意識到不能一輩子讓人來照顧。雖然失去了雙腿,但是雙手還在,他相信他可以用雙手去創造新的生活。

他搖著輪椅挨個工廠去問,好心的玩具廠老闆收下了他,他高興極了。

從此以後,他每天都勤勤懇懇地在廠里工作,克服了種種困難。廠里的同事都翹著拇指說“這小伙子,能幹!”

月末,發工資了,他興奮地拿著這筆可觀的“財富”,捏在手裡,放進口袋,來到了商店,買了一大袋的棒棒糖。他把買來的棒棒糖分給村裡的每一個小孩,看著小孩拿著糖蹦蹦跳跳的樣子,他開心極了。

早晨,天空漸漸地拉開了帷幕,東方的天空,太陽已露出半個紅彤彤的臉盤,一個搖著輪椅的人慢慢地行進在村裡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