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

村口,就是村子的入口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如果是都市,那么入眼即是繁華;如果是鄉村,那么入眼即是村口。當你風塵僕僕歸來,遠遠地就能望見炊煙籠罩的村口,那么的熟悉而親切,所有的疲憊瞬間消失。村口就那樣隨意敞開著,像媽媽的懷抱,迎接著歸來的遊子。

村口總會有些標誌性的風景。也許會有一面土坯牆,上面寫著標語,字跡早已模糊,牆下有玩耍的孩童,吸菸的老人;也許會有一口搖把的老井,井邊長滿苔蘚,木製的井把光滑閃亮,長長的井繩垂向深井中,透著幽幽涼意;也許會有一塊巨大的磨盤,早已棄置不用,上面蹲著幾隻覓食的小雞;而更多的村口,常常會長有一棵高大的老榆樹或者垂柳,枝繁葉茂,樹冠如傘,傘下坐著悠閒的村民,溫馨而有趣。

是的,我生活過的小村莊,村口就有一棵老榆樹,樹幹黝黑,樹紋縱橫,樹高几十米,數不清的枝杈蓬蓬勃勃地生長著。老人們說,這樹已有百年的歷史了。

每到春暖花開時,村口的老榆樹上就結滿了榆錢兒,一串串嫩綠的葉片,隨風搖曳,那時常和小夥伴們爬上去,挑那最好的榆錢兒擼,一邊擼一邊往嘴裡送,榆錢兒嚼起來甜絲絲的。而樹下的老人們則不停地囑咐著,小心些別糟蹋了樹呀。長在村口的樹,是村莊的守護者。

村口總是最熱鬧的。夏日的晚上,風兒輕輕吹,孩子們早已經聚在那裡,聽爺爺講故事,聽得最多的是《楊家將》和《西遊記》,而我最喜歡聽爺爺講牛郎和織女的故事,牛郎和織女就是在老榆樹下相遇的,會不會就是村口的這棵老榆樹呢?

村口就是村莊的眼睛。每一個路過村莊的人,都要經過村口,而經過村口就能受到熱烈歡迎,或坐或站或蹲的人,都會用驚訝的眼神望著你,仿佛在說,你是從哪裡來的呀?記得有一年,從未見過面的姥爺捎信來串門,我蹦蹦跳跳地去村口接,每看到一個陌生人,我都會湊上去問,結果都不是。當我哭哭啼啼地轉回家,卻發現姥爺正和爺爺在喝酒呢,我哭得更凶了。原來,姥爺是從山後面轉過來的,並沒有走村口。

曾經的村口,寄予了多少人的期盼與渴望,許多人從村口走出去,再回來卻有著複雜的心境;也有人從村口走出去,卻再也不曾歸來。

村口常常站著孤獨的身影,盼望著親人歸來,也盼望著友人歸來。“行人無數不相識,獨立雲陽古驛邊。鳳翅山中思本寺,魚竿村口望歸船。”唐朝詩僧皎然,前去拜訪好朋友茶聖陸羽,結果陸羽外出而不遇,惆悵的皎然只好站在漁村的村口,盼望著陸羽坐船歸來。小小的村口,見證了詩人與茶聖的真摯友情,令人感慨不已。

村口是滋生思念、牽掛和企盼的地方,也是守望幸福的地方。無論身在何處,只要想起故鄉,就會憶起那熟悉的村口,那是此生最溫暖的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