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讓人悶得喘不上氣。驀然，沒有一點預兆，一道閃電划過天際，沒有雷聲，片刻，隆隆的鼓聲響在天空中。
小屋裡光線陰暗，使人更加壓抑。從不抽菸的父親指縫間夾著一根香菸，一絲煙從他齒間滲出。我無言，只是緊緊盯著躺在茶几上的成績單。他先打破了沉默：“退步了。”這一句清淡的話像一副枷鎖套在我的心上，“怎么辦？”他接著說，“以後再這樣下去，就真得下來了”他雙眉緊皺，失望從他雙眼間滑過，停滯在緊鎖的額頭上，我不能忍受這微小的神情，任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仍沒讓它們有機會順著我的臉頰落下。我衝出了家門。
我靜靜坐在花壇邊的椅子上，關門的聲音仍在我耳中迴蕩。不久，一把斧子劈開了厚厚的雲層，緊接著，盆傾似的雨柱帶著狂怒的吼聲自天而降，直撲到地面上來。鋼珠般的雨點打在我身上，眼睛被雨水和淚水給從涮過，順著臉龐滴在手背上。不知過了多少久，父親找到了我，他手裡握著雨傘，歇斯底里的吼道；“趕快跟我回家。”我伸岀顫抖的手去拿傘，我突然發現，他的手比我抖的更厲害。他的右腿膝蓋處的褲子破了，不停的向外淌著血。終於，我感受到我自己開始流淚了，我不去擦，怕父親看見。但他還是看見了，而且似乎受到了某處巨大力量的震撼，身子抖了一下，原來英俊的臉在歲月的衝擊下散開了一道道波紋。眼裡好像有東西閃過，是淚水嗎？記憶中的大門瞬間打開：春天，他在山間小路上摘下幾顆甘甜的棗，塞進我手中；盛夏的夜晚，他為酣睡的我用蒲扇趕走“嗡嗡”的蚊蟲;中秋皎潔的月光下，他為我講嫦娥、吳剛的故事……猛然間，我嗅到了春的氣息：原來春天一直在我身邊。
春雨已經不辭而別了，她留下了精心滋潤的萬物，一棵棵小草，從酣夢中破土而出，舒展著嫩綠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