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

喜歡喝茶,很喜歡與家人一起,泡一壺好茶,靜品淺啜。

慢慢地,這種習慣變成了,一邊品茶,一邊抄寫著自己喜歡的詩詞。那份恬淡的心境,讓自己沉醉。

不到三歲的小開心在的時候,是絕不會如此飲茶的。與他玩耍,每次都是抽空兒,一大杯茶水,如牛飲般感受不到味道,只知是普洱或是鐵觀音。

尋找那份淡然的心境,變作了深夜的消遣。小朋友入睡了,而我恰有心情,於是小小紫砂壺裡,泡一壺香氣繚繞的清茶,其樂無窮。

幾把小壺,幾種茶色。那個外形俏皮如小子的,專用來泡我喜歡的鐵觀音,那個外形莊重嚴肅的專用來泡普洱,那個……

其實,品茶是一份心境,而在這忙忙碌碌的紅塵中,難得尋到一份安寧。小小的竹盤,小小的茶杯,小小的茶壺……彎如月牙般的微笑,一縷音樂滑過心頭,一支鋼筆輕吻過白紙,一段詩詞和著茶香融入眉端,安祥地表情,幸福的注視,悠悠地在這夜幕里,悄悄迷散。

我並不懂得茶,更不太懂得茶道,只是喜歡極了,那份由內到外的心靈安寧。自己仿佛也變作了一杯清茶,那縷久隱於內心深處的古韻悄悄地散發出來。一份溫柔,如小几上盛開的蘭花,幽幽地溢漫於靜靜的深夜。

記得小時候,很喜歡回老家隨爺爺奶奶喝茶。爺爺奶奶是地道的農民,爺爺小時候上過學,讀得幾本書。奶奶卻是大字不識。

一些童年片斷,近幾年會常常憶起,想念當年無憂無慮的生活。那時用得是當地一種大葉茶葉,褐色茶湯微苦,靜品時,舌尖略帶一種陳濃的香味。這種味道,如同山東人的口重一般,澀大於香,但愈品愈讓人喜歡。

總在冬天放假回去,於是記憶里永遠是圍坐在大火爐前,暖融融的景象。

火爐前有個古色古香的四腳小桌,顏色很陳舊了,但是桌子永遠是乾淨的。上面擺了一個舊瓷的大茶壺,幾個淨白瓷的大茶杯,大大的茶盤也是發黃的陳舊的花紋。

泡茶前,爺爺張羅著燒水,仿佛井水是最重要的。奶奶則把一大把茶葉放進了洗淨的壺中。水壺滾開,熱氣冒起,老人家總是把蓋拿起,沸一陣後,才撤下水壺。

滾滾的熱水倒入茶壺,立即一股濃濃的茶香迷漫上空。爺爺臉上帶著笑,奶奶把茶杯全部擺開,片刻後,壺中的茶水倒進杯中。深黃色的茶水,霧氣氤氳。我坐在一邊,拍著小手,樂呵呵地要取一杯,總會被奶奶喝住:“太燙了,不著急的。”

安寧的氣氛,爺爺奶奶慈愛的笑容,滿屋的茶香,還有童年單純的快樂……這一切一直迷惑著我。

茶水入口中,我總是蹙了眉,說:“苦的……”

爺爺奶奶看著我笑了,他們坐在古舊的木凳上,美美地啜一口,嘆道:“好呀……”

那時的我,總在疑惑,什麼是好呢?

大茶壺剛好倒六杯大碗茶,水仍舊在爐上沸著。爺爺奶奶喝茶,總是不徐不急,細品慢咽。那份閒淡的感覺,即使是臉上皺紋里也漾出柔和的笑意,完全的享受及放鬆。

泡完第二泡時,茶湯已成淺黃色,爺爺就會棄了壺裡的葉子,放入新的茶葉,等待新燒開的井水。

整個過程,不急不慢,爺爺奶奶配合默契,飲茶時同樣的笑意,久久地留在我的腦海里。

那樣的茶滋味,長大後再也尋不到了。如今,也許品用的茶葉更好了,但是那種感覺,那種溫馨,那純粹的恬淡,純粹的溫柔的味道,沒有了。

偶爾,嘗到老家某一茶時,亦會細細地品,久久尋找那種感覺,只是,所有的味道都不一樣了,少了那沏茶的人,少了那份火爐的環境,更少了那茶香四溢、溫柔撲面的感覺。只是,從小喜歡了茶滋味。

長大後,喜歡泡茶的整個過程,尤其與家人一起,靜靜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圍坐小几,泡一壺鐵觀音、普洱或大紅袍……

相視一笑的溫和,偶爾相碰的手臂,細品時的交流,淺醉時的微笑,或是邊輕啜邊看些許書、報……

淡淡的音樂或是輕鬆的電視劇相伴,一分寧和,三分愛意,七分溫存,十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