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市一中的第一天就被班裡的人排斥了。
原因是因為在下課時班長路過我的座位以輕蔑的語調說了一句:“鄉下妹。家裡窮的叮噹響還敢來這裡混。”
這句話激怒了我,在以前的鎮子裡,從來都沒有人這么和我說話。
我“騰”地站起身,揪住班長韓羽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她的臉上明顯出現驚慌,“怎么?再說就再說,鄉下妹!”
我甩了她一耳光。
韓羽不可相信地摸著臉上的紅印,“好!你有種!”
班上的女生見韓羽動了氣,開始罵起我來。
我倒也不怕她們,泰然自若地反駁,把她們氣的夠嗆。
“走!找老師去!”
我不屑,“你們幼稚園的么?還找老師?!”
她們憤怒,又要衝過來和我“硬拼”。
這時,一個女孩衝過來,擋在我面前,“你們別吵了,不要欺負她。”
我打量起身前的陌生女孩——她很纖瘦,面色有些蒼白,很需要別人保護的樣子。
韓羽皺眉,“林墨汐,你乾什麼?!”
原來她叫林墨汐,真美的名字,也很適合她。
林墨汐的聲調不大、很淡,卻很堅毅,“她是我的朋友!你們別吵了!
額……我什麼時候成她朋友了?
場面僵持著,最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老師來了!上課了!”才安靜下來。
韓羽等人惡人先告狀,不管我怎么辯駁,還是被記了過。
林墨汐有幫我求情,但因為韓羽的原因,她也被記了小過。
這事,我有點對不起她。
“抱歉啊,你明明不用被記過的。”我面有愧疚。
林墨汐搖搖頭,“沒事!我們是朋友了。”我是轉學過來市一中的。
我是鄉下人沒錯,但我不比韓羽那類人低等!
剛一來新學校就沒給大家留下好印象,這讓我很是失落。
不過,灰色的世界唯一的色彩便是——我的朋友,林墨汐。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沒什麼朋友。林墨汐性格安靜,是真正的淑女。總是愛靜靜地看書。
我和她比起來,就是個假小子。
不過,這不足以成為我們友誼的絆腳石。
墨汐下課就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書,我好奇她看的是什麼書。
她和我說話時總是自然地笑著,“翼然很好奇嗎?”
我湊過去,看著書的封面上幾個大字——《山居歲月》。
我問她這是什麼書,墨汐說:“《山居歲月》是英國作家彼得·梅爾關於普羅旺斯的書。”
我很開心,“墨汐也喜歡薰衣草啊!”
“當然啦,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去普羅旺斯看美麗的薰衣草花海了。”
我笑笑,“到時候,一定要帶上我啊!”
墨汐眼裡充滿了堅定:“一定會的。”爸媽工作都很忙,難得這個周末可以吃個團圓飯了。
媽媽問:“翼然,在一中過的還行嗎?有好朋友了嗎?”
我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回答媽媽:“有好朋友啦,很好的女孩子。”
媽媽很欣慰:“本以為你到城市還會不習慣呢,有了朋友就好,以後會少吃點虧。”
“恩恩。”
“要不,改天請你的好朋友來咱家做客吧?”媽媽突然說。
我把頭從碗裡抬起來,“當然好啦!”
第二天我和墨汐說了邀請,她也是欣然答應了。第二個周末,墨汐便“大駕光臨”了。
媽媽很高興,“你就是墨汐吧?翼然常常提到你呢!你能來做客真是太好了!你們先玩,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我拉著墨汐,也很開心。
在以前的鄉村,我是班裡的“小霸王”大家對我的語氣都是敬畏,現在到了城市,大家對我是孤立。
很久以前,我的字典里就沒有“朋友”這個字眼了。
是墨汐,給了我友情的溫暖。
這個美麗的薰衣草女孩。
“翼然,你的家好溫馨呢!”墨汐讚嘆道。林墨汐的家世很好,房子很大,但是,找不到她想要的溫暖。
親人們也只在乎錢,墨汐便渴望友情。
可是,別人對她客氣的態度也只是因為優渥的家境,不是以誠相待的真心。
這些都是墨汐親口告訴我的,她說,“翼然,你是個好女孩。”
有這樣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榮幸。
媽媽留了墨汐吃晚飯。
飯後,已是傍晚七點了。
墨汐害怕回那個家,空曠又冷清。
我便邀請她今晚住在我們家。
墨汐和家裡人通知了一聲,接受了我的邀請。
於是,我們兩個樂作一團。
我丟給墨汐一件睡裙,墨汐穿上,總覺得衣服很肥大。
她太瘦了,這睡衣本身就是大號的,墨汐穿著很是喜感。
我們睡在一張床上。
林墨汐扯過被子蜷成一團,她似乎很怕黑。
我也困了,沒時間打理墨汐,昏昏沉沉睡去。新的一周。
“鈴鈴鈴!~”
總算下課了。
今天墨汐要忙著參加文學社的活動,沒有空陪我去吃午餐了。
不過,墨汐說可以讓我一起去跟著看看。
這種美差我豈能放過啊!
於是我屁顛屁顛地就墨汐一通問東問西。一路閒聊著,已經到了。
墨汐叩了叩門,開門的是一個男生。
墨汐打招呼,“我來遲了,抱歉啊!”
我沒怎么注意內部情況,這個開門的男生好帥啊!
好吧,我承認,我花痴了。
逆著光他的面部更加精緻,我不想用太多的筆墨來闌述那時的行動,在最美的年齡,他就像是一抹淡淡的墨,灑在我心中的畫布上。
一時間,我不願去想還有墨汐在場。知道墨汐處理完公事之後,我們才去了食堂。
這時候,都過了吃午飯的點,食堂里沒幾個人。
我們挑了個座位坐下。
墨汐總是自帶便當,說起來,這是我開學以來第一次和她來食堂,並不知道此事。
當墨汐打開飯盒時,我愣住了。
裡面只有一點白米飯、蔬菜。
菜似乎是用開水煮的,一點油水也沒有。
吃了一會兒,我忽然問墨汐,“墨汐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呢?”
沒等墨汐回答,我就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喜歡那種很俊朗、很大度的男生。”
墨汐笑了,“你說夏熠。”
我正懊悔說漏了嘴,“夏熠是誰?”
“你見過的,就在剛才。文學社的成員。他是文學社唯一的男生,。”
原來那個開門的男孩,叫夏熠。我不知道我臉紅沒有紅,反正是有點發燙。
萬一被墨汐知道了我喜歡他怎么辦?
這是屬於我的秘密,誰也不可以知道,即便是墨汐。
墨汐沒說什麼,也許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吃起飯來。
真是的,我的心情不怎么好。
裝著秘密的感覺,好微妙啊。
知道了我喜歡的男孩子的名字叫夏熠,是唯一使我開心的一件事了。時光依舊流逝,我心裡的秘密也就此埋藏與心底,暫不去想。
我和墨汐也依舊要好,只是比以往多了一份寂靜。
來一中一個月了,也迎來了本學期第一次月考。
我們都忙著複習,不怎么像一起一樣玩鬧了。我並不擔心考試,我的學習還不差。但我還是拚命複習,因為不想理墨汐。
因為夏熠,我和墨汐刻意疏遠了。
墨汐表現得雲淡風輕,我開始對我們的友誼懷疑起來。
此時我不想想那么多東西,只想好好學習,不辜負媽媽的期望。
可是,墨汐,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終於要考試了。
我考試的座位坐在韓羽前面,今天韓羽面色有些奇怪,我雖心生懷疑,但是也不想太過追究。
卷子發下來,全班一時只有筆尖觸紙的沙沙聲。
我也專心得答著題,忽然後面的韓羽踢了踢我的凳子,我沒理她。
隨即她扔過來一個紙團。
我皺眉,她耍的什麼把戲?
我微微側頭,韓羽的視線故意沒落在我身上。
經不住好奇心的誘惑,我還是展開紙條。
裡面什麼字都沒有。
我又疑惑又氣憤。
韓羽的目的是什麼啊?
老師在講台上津津有味地看著日報,沒空打理我們,要不韓羽也沒空作亂。
我把紙條揉皺。又感覺韓羽踢我的凳子,我真的不悅了,“你乾什麼?!”
我竟忘了這是考場!!!
老師抬起眼來,“王翼然你怎么了?”
我好尷尬地坐在那兒,手裡還握著揉皺的紙條。
“那是什麼?!”老師眼睛真尖。
我攤開手。
老師臉色一黑,“你……你居然明目張胆傳小抄!”
“不是……”我急忙辯解。
韓羽在背後衝著老師使臉色。
老師只是不容我辯解地讓我下課去辦公室里。
我低下頭,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韓羽的把戲,陷害我。
我忽然很想看墨汐的反映。
林墨汐低著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心裡五味雜陳。這學校的管理制度一向很嚴,輕則處分,重則退學。
我儘量不想這件事。可是,別的老師看我的眼神有怪異,我害怕。
不期盼的那一天還是來了。在考試那天,老師因為家裡有事所以沒按約定請我“喝茶”,不過,這一天遲早要來。發生在今天。
我低著頭,不面對老師的目光。
老師很久都沒有開口,還是我先說了話:“我沒有作弊。”
又是許久,老師一臉嚴肅地說:“你這是在狡辯?”
“沒有!”我著了急,喊道。
“啪!”老師狠狠一拍桌子。
眼前已經有了薄薄的水霧,我開口,“沒錯,作弊的人是我,我打小抄。你們願意怎么處罰是你們的事!”
後面的話已經哽咽,我趁著淚還沒掉下來,跑出了辦公室。我不知道該去哪裡,這個學校使我感到恐懼,就像能把人吞噬的野獸,只想逃。
我幻想著有一個人會遞給我紙巾,安慰我。
即使我不願意承認,我希望那個人是墨汐。
這段時間裡,她沒有理我。
我擦了擦淚,去了天台。
這裡很空曠,風也很大,把我擦乾的淚硬生生地吹了出來。
我靠在牆壁上,緩緩蹲下,把頭埋在手臂里,低聲抽噎。
我不想哭,卻不知如何堅強。
也許,在這個學校里,真的沒有我容身的地方。
因為我頂撞老師,罪加一等,鬧到了校長那裡。
校長的臉上是那種“朽木不可雕”的神色,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從校長室里出來的時候,我的腦袋都是一片空白。
只記得那句“你已經被開除了。”
爸媽也來了,他們請求校長,那種卑微的神態令我的心鈍鈍地痛。
“爸、媽,咱們走!”我不知哪裡來的膽量,居然蹦出這么一句話。
最終,我們還是走了。
回到家,我們誰都沒說話。
沉默了幾個小時,我把事情的真相說給了父母聽。
媽媽說:“女兒,我們相信你!”
爸爸也很生氣:“那種學校,不念也罷!”
我心裡如釋重負,輕鬆起來。
要說唯一讓我牽掛的東西就是墨汐。
我還在想她。
我決定約墨汐出來。墨汐臉上風輕雲淡,“翼然,什麼事?”
我開門見山:“我要走了。我會想你的。”
墨汐愣愣地盯了我一陣,“你這叫逃避。”
“才沒有!我逃避什麼了?!”我問。
“你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么,韓羽欺負你,可是你表現的那么堅強。那時,我就想和你做朋友,臨近考試的那段期間,你沒有理我。我以為是你專心在複習,也沒有打擾你。考試的時候,我都看到了。韓羽她陷害你,憑我的直覺,我認為你肯定不會向她屈服,讓韓羽得逞。結果,迎來了你退學的訊息。”墨汐一氣說完,說的很流利,也許在家的時候練了好多遍。
我苦笑,“你懂什麼……”
墨汐,你不懂。你家境優渥,你學習優異,她們當然會看重你三分。
我不同,我很普通,只有成績還可以。
在這個都是公子小姐的學校里,我注定不會在這裡呆太久。
遇見你,就是我在這個學校里唯一開心的事情。
我不會忘記有你的回憶。
曲終,人應散。
要說分開了。
“王翼然,你真是個大笨蛋!”墨汐的臉上也有了淚水,她的情緒很激動。
墨汐聲音顫抖著,“你以為我就不懂嗎?我知道你委屈,我也知道你感覺很無助。可是,我認識的翼然是堅強的啊!那才是我的朋友……”
我一把抱住了她。
回復“墨汐,我把你當朋友。我不走。你說過的,我們還要一起去普羅旺斯呢……你不能食言啊……”
墨汐用力點頭,“嗯!”
我不知道墨汐用了什麼方法,總之就是校方知道了是韓羽的把戲,我沒被開除。
我們的友情回復如初。
那時友誼的裂縫是因為夏熠。現在我仔細的想起來,那時我還真是幼稚。
夏熠不過是一個長的不錯的男孩罷了,他很好沒錯,但我就是覺得我以不再對他有感覺了。
就當他是我的青春路上的一塊里程碑。墨汐的身體弱,經常請假,最近曠課尤其頻繁。
我擔心墨汐的身體,好不容易盼到墨汐來上課,我問:“你怎么啦?”
墨汐彎起淺笑,“沒事,不用擔心我。”
我總覺得她肯定不像她說的“沒事”。
上課的時候,老師再講台上傳授給我們知識,我也在認真的記筆記。
這時,有人戳了戳我的胳膊。
我轉頭,是墨汐。
她說:“翼然,下課可不可以借給我筆記?”
這真是怪事,墨汐記筆記的工整認真程度可是令我膜拜的,通常都是我向她借課堂筆記抄。
我心有疑惑,墨汐苦笑:“我看不清黑板。”
難道,墨汐近視了?
怎么看都不像嘛。我又要問為什麼,墨汐示意我趕緊轉回去。老師快過來了,墨汐壓低聲音,“下課告訴你吧。”
我悻悻地轉回身來。
回復後面半堂課,我沒有認真聽,心裡想著墨汐怎么了。
終於下課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問墨汐怎么回事。
我離開座位,想到墨汐座位旁去。沒等到地方,我忽然發現墨汐的臉色是異於常人的蒼白,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墨汐!”我驚呼出聲。
墨汐搖搖頭,讓我別說話。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墨汐身前,扶住她。
墨汐聲音虛弱,“我……頭暈……”
她閉上眼睛,似乎是暈倒了。
怎么回事啊?!
墨汐的家長很快來了,他們把墨汐送去了醫院,面色凝重。
我的內心也很焦慮,眼看著墨汐被送去了搶救室。
墨汐的父母在外面,不停地搓著手。
“叔叔、阿姨,墨汐怎么了?”我問道。
墨汐的媽媽嘆氣,“墨汐自小身子就弱,幾年前患了一種病。這病會影響人的視力、體力。墨汐不能做劇烈運動,偶爾看東西會重影。這幾天病因加重了,她估計得休學一段時間。”
“啊!?”我驚叫出聲。
墨汐為什麼不告訴我?怕我擔心嗎?她不知道她這樣不和我說才會使我更焦急嗎?
看著搶救室亮起的紅燈,我心裡沒了底。
後面半堂課,我沒有認真聽,心裡想著墨汐怎么了。
終於下課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問墨汐怎么回事。
我離開座位,想到墨汐座位旁去。沒等到地方,我忽然發現墨汐的臉色是異於常人的蒼白,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墨汐!”我驚呼出聲。
墨汐搖搖頭,讓我別說話。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墨汐身前,扶住她。
墨汐聲音虛弱,“我……頭暈……”
她閉上眼睛,似乎是暈倒了。
怎么回事啊?!
墨汐的家長很快來了,他們把墨汐送去了醫院,面色凝重。
我的內心也很焦慮,眼看著墨汐被送去了搶救室。
墨汐的父母在外面,不停地搓著手。
“叔叔、阿姨,墨汐怎么了?”我問道。
墨汐的媽媽嘆氣,“墨汐自小身子就弱,幾年前患了一種病。這病會影響人的視力、體力。墨汐不能做劇烈運動,偶爾看東西會重影。這幾天病因加重了,她估計得休學一段時間。”
“啊!?”我驚叫出聲。
墨汐為什麼不告訴我?怕我擔心嗎?她不知道她這樣不和我說才會使我更焦急嗎?
看著搶救室亮起的紅燈,我心裡沒了底。
回復今天我去看了墨汐。
她安靜地坐在床上,捧著《山居歲月》。
我儘量不打擾她,輕輕地坐過去。
墨汐見我來了,合上書,沖我微笑。
我問:“緊張嗎?”
墨汐沒怎么明白,我說:“面對這次手術,墨汐你緊張嗎?”
“說不害怕是假的啦,但是,我還是要面對呀!”墨汐說到。
也是啊,逃避沒有用。
過了幾周,薰衣草開出了小花骨朵,很是惹人憐愛。
我這一段時間的精心伺候果然沒白費。
我輕輕地對著花朵說:“墨汐,加油。”墨汐的身體又虛弱了,臨近手術,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我的薰衣草最近也蔫蔫的,怎么侍弄都不好。
我的心情自然好不了。
墨汐倒是一天天怡然自得樂呵呵的。
終於到了手術的日子,墨汐被送上了手術台。
我忽然捧出一盆薰衣草。
墨汐愣住了,她的眼角閃著淚花。
這薰衣草已經完全開花了,一抹清新脫俗的紫,烙在我心上。
我說:“墨汐,這薰衣草送給你。是我給你的驚喜喔!”
墨汐笑了,“翼然,謝謝。”
墨汐被抬上了擔架,手術室的門合上……
我抱著種著薰衣草的花盆,小聲說到:“墨汐,手術一定要成功啊。你說過,還要和我一起去普羅旺斯看漂亮的薰衣草呢。”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下我心中唯一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