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攏雨傘,把最後一滴秋撣於腳下,才發覺今後的一段日子再不能用傘了。
於是,空落落地看那滿地黃葉,每一片細密的紋路間都隱含著幾顆晶瑩的流連,仿佛向每一陣風、每一滴雨、每一簇展開的心思傳遞著屬於這個深秋的百般情懷。
於是,在這個街口,想起失落的那幀日記和用心傾聽的那幾聲真實的雁叫,不禁心情交響。好像就是在無意間把記載著自己甜甜澀澀,密密茸茸的日子的那一本紅絨日記丟失了。我好不空虛。似乎所有的經歷一下子都變得清淡和邈遠起來,就像早春沒經渲染的草地。我怏怏地靠在身旁的一棵樹上,好瘦弱的一棵樹上,想寫一首詩,唱一支歌,說幾句無意打點的傻話。可就在這時,我發現一枚樹葉撲楞楞落下便伏在我的肩頭,不聲不響。
於是,就那么細細地打量起它來,啊,她的紋路好精巧喔,那一條條繁複的葉脈,真就像是千條萬條道路,牽連著,撕扯著,曲折而又坦蕩地鋪展開來,有限而又無邊。又好像是一隻秋蟬留下的一頁悲愴的曲譜,每一根放射的葉脈,都是一個須得用心才能破譯的音符,告知你風中的生長,雨中的茁壯;雷鳴中的警醒,電光中的震撼;太陽下的錯誤,月光下的背叛。她更像是一隻極力挽留秋天的手掌,因真誠而沉悶,因無望而消瘦。
可秋天就這么深刻起來,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多看。她就伏在我的肩頭。讓我頓然把失落的推得更遠,把不曾獲得的貼得更近。我忽然發覺自己原來是很單薄的,而一枚落葉卻厚重得讓人無從翻閱,無法卒讀,無言以對。喔,深秋,真的這般沉重么?
於是,我抬起頭來,聽雁陣譜寫的關於人的歌曲。
於是,俯首的時候,感覺心已被打濕了。秋,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