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固有的欲望和死亡

……從淚水中生長出來的馬,和別的馬一樣

死亡之馬啊,永生之馬,馬低垂著耳朵

像是用嘴在喊著我——那傳遍天堂的名字

那時我被斜置地上,脫下太陽脫在麥地的衣裳

我會一無所有我會膚淺地死去

在這之前我要緊緊抓住悲慘的土地

土 從中心放射 延伸到我們披掛的外殼

土地的死亡力 迫害我 形成我的詩歌

土的荒涼和沉寂

斷頭是雙手執筆

土地對我的迫害已深入內心

羔羊身披羊皮提血上山剝下羊皮就寫下樸素悲切的詩

詩,我的頭骨,我夢中的杯子

他被迫生活於今天的欲望

夢中寂靜而低聲啜泣的杯子

變成我現在的頭蓋是由於濺上一滴血

這原始的杯子 使我喜悅

原始的血使我喜悅 部落愚昧的血使我喜悅

我的原始的杯子在人間生殖 一滴紫色的血

混同於他 從上帝光輝的座位抱著羔羊而下

太陽雙手捧給太陽和我

她們逐漸暗淡的鮮血

在這條河流上我丟失了四肢

只剩下:欲望和家園

心 在黃昏生殖並埋葬她的衣裙

有一天水和肉體被鳥取走

芳香而死亡的泥土

對稱於原始的水

在落日殷紅如血的河流上

是豐收或腐敗的景色

女人這點點血跡、萬物繁忙之水

繁榮而凋零 痛苦而曖昧

災難之水如此浩瀚——壓迫大地發光

原始諸水的昔日寧靜今日破壞無一倖存

水上長滿了爪子和眼睛 長滿石頭

石頭說話,大地發光

水——漫長而具體的痛楚

布滿這睜開眼睛的土地和人皮!

土 鞭打著農奴 和太陽

土把羊羔抱到宰殺羊羔的村莊

這時羊羔忽然吐出無罪的話語

“土地,故鄉景色中的那個骯髒的天使

在故鄉山岩對窮人傳授犯罪和詩。”

“土地,這位母親

以詩歌的雄辯和血的名義吃下了兒子。”

苦難的土 腹中飢餓擂動

我們的屍骨並非你的欲望

映出你無辜而孤獨的面容

荒涼的海 帶來母馬 胎兒 和胃

把這些新娘 傾倒在荒涼的海灘

任憑她們在陰鬱的土上瘋狂生長

這些屍體忽然在大海波濤滾滾中坐起

在岩石上 用血和土 用小小粗糙的手掌

用舌頭 屍體建起了漁村和城

遠離藍色沉睡的血

彩色的莊稼就是巨大的欲望

把眾神遺棄在荒涼的海灘上。

彩色的莊稼 也是欲望 也是幻象

他是屍體中唯一倖存的嬰兒 留下了詩歌

欲望 你漸漸沉寂

欲望 你就是家鄉

陪伴你的只有詩人的猶豫和緘默

周圍是坐落山下的莊稼

雙手紡著城市和病痛

母親很重,負在我身上

亦剩公木頭和母木頭

亦剩無角處女

亦剩求食 繁殖和死亡

土地抱著女人 這鮮艷的奴隸

女人和馬飛行在天上

子宮散發土地腐敗

五穀在它們彩色鱗甲上摔打!

而飄洋過海的是那些被我灌醉的男人

擁有自己的欲望

抱著一隻酒桶和母雞思考哲學:

“欲望啊 你不能熄滅”

這些欲望十分蒼白

這些欲望自生自滅

像城市中喃喃低語

而我對應於母親 孕於荒野

翅膀和腹部 對應於神秘的春天

我死去的屍體躺在天堂的黃昏

骯髒而平靜

我的詩歌鐫刻在豐收和富裕之中

詩歌

語言之馬

渡過無形而危險的水上

語言發自內心的創傷

屍體中唯一的嬰兒 留下了詩歌

甚至春天純潔的豹子也不能將他掩蓋

一塊悲慘的人骨 被鷹抓往天上

猶如夜晚孤獨的靈魂閃現於馬廄

詩歌的豹子抓住靈車撕咬

感情只是陪伴我們的小燈,時明時滅

讓我們從近處,從最近處而來迫近母親臍帶

(人類時人類死後屍體的幻象和夢想

被黑暗中無聲的鳥骨帶往四面八方)

的確這樣

在神聖的春天

春之火閃爍

的確這樣

肉體被耕種和收割 千次萬次

動物的外殼

堅強而綿長

的確這樣

一面血紅大鼓住在你這荒涼的子宮

當吹笛人將爪子伸進我的喉管

我欲歌唱的人皮上畫滿了手!

悲慘的王子,你竟然在這短暫的一生同時遇見了生老病死?

“我怕過,愛過,恨過,苦過,活過,死過”

四位天王沉悶地托住你的馬腿

已經有的這么多死亡難道不足以使大地肥沃?

四條馬腿從原始的人性開始

原始的欲望唱一支回歸母親的歌

為了死亡我們花好月圓

而死亡金色的林中我吹響生育之牛

渾渾噩噩一塊石頭

在行星的周期鏇轉中懷孕

初生的少女坐滿河彎散發穀物或雨水的腥味

女人背好甜蜜的棗子 正在思鄉

或者轉變念頭 與年邁婆母一起打點行裝

路得坐在異鄉麥田

遠離故鄉的殯葬

會使大地肥沃而廣闊

而土地的死亡力正是詩歌

這秘密的詩歌歌唱你和你的女祖先

——畜欄誕生的王啊!

你的一雙大腿在海底生病

你的一雙大腿 戴上母羊貴重光芒

有神私於馬廄 神私入馬廄 神撕開馬廄之門

神撕開母馬

挪動胎位的地方 慘不忍睹

合攏的聖杯——我的頭骨

秋 一匹身體在天空發出響聲

像是祖先剛剛用血洗過

而雙手的土地 正是新鮮的 正常的 可食的

秋天的生殖器——我的雙手

如馬匹 雄健而美麗

仍在原始狀態

你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