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麥子,被風一吹,就悠悠地盪開了。
我和弟弟輕鬆地漫步在田間。耳畔一會兒是清脆的鳥鳴,一會兒是風吹過麥浪的聲音。可是,我和弟弟還並沒有滿足。弟弟停了下來,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抽出一根麥子,我也會意,從田埂上扯下一根麥子握在手上。於是,我倆就玩起了“田間大戰”。
終於,我們都累了,都坐在小路上直喘。弟弟突然叫起來:“你看!這有一隻蟋蟀呀!”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上來,快步過去:“哪呀!”我順著弟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隻靈動的,綠色的小東西在搖著它的“長辮子”。我痴痴的望著,那玲瓏剔透的身形,一根根可數的經絡,粗細分明的紋路,甚是叫人喜愛。弟弟的話語再一次拉回了我綿延的思緒。“姐,你老盯著他幹嘛啊!多無聊啊!”弟弟嘟著嘴說,“好了好了,那你說吧!我們怎么玩才不無聊啊?”我眨著眼說。弟弟一笑,又從背後拿出麥子來,災難就是這樣發生了——弟弟手中的那根奪命稻草準確無誤的插進了蟋蟀的身體裡。我驚叫著:“你要乾什麼!”弟弟說:“看他不順眼唄。”蟋蟀在痛苦地掙扎著,綠色的血順著麥子那閃著金色光芒的桿上流下來。我憐惜地看著這個無辜的小生命。它還在掙扎著,血漿越來越多,凝聚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終於,它掙脫了。我和弟弟目瞪口呆,望著它跌跌撞撞地逃向麥叢里。終於,一個小石塊擋住了它的去路。它的觸角、手臂還不停地亂動著。它試圖爬過去——但是它還是失敗了。它的身體從石頭上翻落下來了,在它的生命從死亡的懸崖墜落下來的那一瞬間,我頓悟了。這樣的一個小生命居然有如此之大的生命張力,它的求生之欲竟如此強烈!這種頑強的生命張力讓我為之讚嘆,同時也為它無端送命而惋惜。
我向弟弟看過去——他正紅著臉低著頭,用手將指甲縫中的泥土摳出來。我走過去,說:“別自責了,蟋蟀是有靈氣的,它知道你知道錯了,它不會怪你的。”弟弟用手背拭了拭眼淚,說:“真的嗎?”我牽著他的手,走到蟋蟀旁邊,用手挖土,弟弟也跟著挖起來。不一會兒,一個筆盒大小的坑就挖好了。我用手輕輕捧起蟋蟀,這一切就像是一項莊重的儀式。我看著坑中的小傢伙,它還是那樣地討人喜愛。我用手捧起一把土正準備向坑中填去時,弟弟大喊著:“等等!把這個也放進去!”說完,他把那枝已經失去生氣的殺死蟋蟀的麥子放了進去。我摸了摸他的頭,繼續向坑裡填著土……不一會兒,一個小小的小丘屹立在那塊石頭旁,那裡面埋藏著最偉大的生命。這個小土丘是我們對生命的尊重。
我和弟弟又重新走在田間小路上,回頭看到那個小土堆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原來再小的生命都是值得敬畏的。而弟弟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去傷害過小生命。
又一陣風吹過,麥子的沙沙聲和著蟋蟀的鳴聲飄蕩在這片金色的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