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如溫柔的手掌拍打著金色的沙灘,遙遠天空上的雲,仿佛也被它染得金黃。在那黃與靛的交界處,它聽到了磅礴的氣笛。它幻想,去與雲一般潔白,像浪一樣溫柔,像波光一樣閃爍。可它不過是這無限金黃中的一粒沙。
不記多少個夜晚,它望著群星向鷗鳥傾訴,“我將來一定會像星星一般璀璨”。可是回答它的,只是海鷗那刺耳的嘲笑。可它相信,並且堅信。即使對它而言那一直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不知是哪天,同伴們議論著,“養蚌人要來了,被他選上的將會變成無價的珍珠!”珍珠?那個如雲一般潔白、浪一般溫柔、波光一樣閃爍的珍珠?可是,它只不過是這無限金黃中的一粒沙,真的會被選上么?
養蚌人嗅著海的氣味來了,帶著那又巨大有如牢籠的蚌。同伴們又議論著,“誰若是被選上,就要在那陰暗的‘大嘴’里等候無數個光陰。”陰暗,那聽來確實可怖。可它又回憶起了那無數個不眠的黑夜。如果能用那無數個黑夜去換取永恆的璀璨,那么孤獨又算得了什麼?不知多少的黑夜都已度過,它一點也不會懼怕,因為變得如星辰一般璀璨一直是它的信仰。
它用著它所有的熱情大聲呼喊,“我願意!我願意!”即使夥伴們都嘲笑它的決定,那從心底里噴發的聲音一直不被泯滅。
它被放入了蚌中。投入了蔚藍色的大海。即使它睜開眼也還是黑暗。它感受到蚌隨著浪的沖打輕輕搖擺;它感受到美麗的魚兒在蚌身上留下一片吻;它聽到海面上遊輪的鳴聲依舊宏亮;它也聽到海底的人魚發出悠遠空靈的歌調。不知多少年過去了,蚌身上已爬滿了深綠的苔。它仿佛只如一夜初醒,期待著如夢中一般潔白。黑暗侵蝕不了它的信仰。
那熱熱的,是光,是太陽。當清晨的第一縷光打在它身上,它睜開了眼。雲還是那樣潔白,浪還是那樣溫柔,波光還是那樣閃爍。而我呢?它小心翼翼的看向海面上自己的倒影。那個潔白、溫柔又閃爍的是我嗎?那不眠的夜、鷗鳥與同伴們的嘲笑此時已化作一滴淚,被浪那雙手輕輕撫拭。它的信仰支持了它一直在黑暗中永不放棄,直到成了那顆璀璨的夢中珍珠。
雲被陽光染成金黃,也將它染得金黃。它依舊聽著氣笛聲,看著那金與靛的交匯處,只不過,它已不再是那無限金黃中的一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