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自己的心跳

我在世間走著,記憶是我惟一的行李。

——題記

一個走完自己漫漫一生的人,一個經歷過無數大是大非大起大落的人,一個可以用白須白髮捋起智慧的人——我們稱其為老人,記憶是他們守了一生的財富。暮色蒼茫時,細數曾經的日子,傾聽自己的心跳,應是一種幸福。

一個初入茫茫塵世的人,一個未經風雨的人,一個用懵懂的目光看一切的人——我們稱其為孩子,記憶是他們即將用一生開掘的財富。晨光熹微中,眺望未知的世界,想像應有的心跳,亦是一種幸福。

倘若把老人的幸福送給孩子,讓他們毋須經風雨就能知曉山是如何站成一種尊嚴,水是怎樣淌成一種智慧;讓他們毋須見霜雪就明了是與非,善與惡,歡樂與艱辛,美麗與苦難怎樣自成一種天壤之別。那幸福還能稱其為幸福嗎?我兀自傻傻地想著。山說,不。不用你自己的腳試一試,你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尊嚴,尊嚴亦可以是跌倒跌傷以後的巍然屹立,不自己試一試能洞悉到如此深刻嗎?水說,不。不用你自己的手試一試,你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智慧,智慧亦可以是若拙若鈍背後的深刻體悟,不親身看一看會理解得如此理性嗎?

重要的是自己。傾聽自己的心跳,一生的寶藏屬於自己,寶藏的開拓屬於自己,開拓的艱辛屬於自己,艱辛的美麗屬於自己——只能屬於自己。人從一個未知的世界來到一個美麗的星球,再歸到另一個未知的世界,屬於自己的是自己的心跳。

起伏不定的心跳,正是騰娜自如變幻多端的蒙古長調,在穩健的搏擊中忽然以充滿激情的速度鼓盪著生命的衝動。健康的心跳既能纏綿婉轉地溢出芬芳的清韻,又能痛快淋漓地敲擊雷般的鼓聲。既有悠然的漫步,又有輝煌的飛躍。在不同的環境下,或似春筍,或似石縫間的花草,或似傲雪的蒼松,或似在惡浪的抽打中美麗起來的珊瑚,隨時以其至真至純獨立不移的柔如水、剛如鐵的節奏跳動著。

傾聽自己的心跳,才可能知道風雨後彩虹真正的顏色,才可能面對每一輪嶄新的日出都能贏得一個全新的自我。生命是古老的,初生的記憶卻很年輕;土地是古老的,每天的風卻很珍貴,年輕彌足珍貴。

傾聽自己的心跳,充實自己的記憶。用自己的左手溫暖右手,穿過西風凋碧樹的季節,跨越為伊憔悴的隘口。待一生走完,孩子的幸福轉為老人的幸福,你會於驀然回首之間發現,原來,人生是這樣變得完整,人類是這樣走向文明的。

傾聽自己的心跳,聽它如何在不同的山水中發出不同的聲音——因為,即使記憶可以移植,一個完整的屬於自己的人生卻不能。

傾聽自己的心跳,生命一發春花絢爛,秋葉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