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只聞時鐘嘀噠作響,窗外是黑幕襯出的幾點孤燈,或遠或近,或濃或淡……心中凝聚著些許愁悶,這使我到底惦記起了古人們的詩詞。真想借李煜的口吟一句“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今夜無月,原本對月引發離愁別緒是最合乎常規的。遺憾啊,不能“舉杯邀明月”以解心愁了。“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是李白的鄉愁,在幼稚園里就已學過,卻是第一次離家後才懂。又如“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磧里征人三十萬,一時回首月中看”,“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他們的思鄉之愁寄於明月,而我的鄉愁寄向誰邊?

窗外的雨與時鐘合著節拍,嘀噠、嘀噠……雨,下得好心慌,一點也不遜於雨打芭蕉的悽愴。吳文英在《唐多令》中寫道:“十可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縱芭蕉,不雨也颼颼。”又如李清照的:“窗前誰種芭蕉樹,陰滿中庭。陰滿中庭,葉葉心舒捲又舍情。”我又何嘗不想把愁悶一股腦兒傾吐出來,對芭蕉抒怨悱。只是葛勝沖絕不允許,他比我更煩悶。否則,他也不會寫“閒愁幾許,夢逐芭蕉雨”。夢魂逐著芭蕉葉上的雨聲追尋,也許悽愴之最莫過於此吧!

雖然窗外沒有芭蕉,但門前的梧桐正和雨點掙扎著,總算叫出了悽苦之音,雨澆梧桐,讓氣氛更加顯得沉寂。我蜷縮起身子,翻開書本便找了“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李清照之詞。“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溫庭筠如是說。可見他們的愁苦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啊!白居易也曾寫過“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來表達他對秋雨梧桐的感觸。

“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化作春水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流水離愁,潺潺流水與綿綿的愁絲總是牽連在一起,同是無窮無盡。

不覺已呆坐了許久,與詩人們同愁,我心中的愁悶也淡了。我已睡意濃濃,此時的我只怕要將辛棄疾《西江月》中的一句改為“‘夢’里且貪歡笑,要愁哪得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