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

有多久?沒有握過你的手了……

猶記上一次我們難得地一同上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刺耳尖銳的汽車鳴笛聲,喧雜的叫賣聲無一不讓人感到煩悶。被擁擠的人流撞得歪歪斜斜的我幾乎站立不住,這時你伸出那雙帶著青筋消瘦的大手,緊緊地將我的手握在手中。一怔,感到很不自在,隨即一把甩開你握住我的手,假裝低頭擺弄著手機。風帶著涼意卷著你那詫異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來,我清楚的感受到身旁散發出的黯然,我心中划過一絲快意,漫上嘴角,漫不盡心地快步向前走去。

記憶中的你總是忙得見不著人影,每每問起:“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電話線那頭傳來敷衍的幾句“快了,過幾天就回。”然而,就在這遙遙無期的“幾天”憧憬地等待——迎來的只是下一句“過幾天”每年的生日收到的只是冷冰凍的手機里顯示的簡訊“想要什麼?我給你買。”其實,我最想要的,都是你買不到的。每年回家三四次,“爸爸我們去玩吧……”“等會,明天有客戶來,下次吧哈”“唉,爸爸很累,下次吧。”下次吧,下次吧,何時才是下次?

隨著時光匆匆流逝,所有的憧憬和希望都變為了失望。失望再到淡然,慢慢懂得,不去在意就不會失望了。

旁晚回家路上,晚風冰冷刺骨。在冷清的大街上走著,突然聽見前面傳來一陣陣嬉笑—一個女孩在她爸爸的懷裡手舞足蹈,開懷大笑。男子一臉緊張,手緊緊的摟著女孩,女孩掙扎著要自己走,男子將她稚嫩的小手握在手心,好似握著整個世界。她爸爸的大手牽著她的小手,在明亮的路燈下一前一後地晃動著。小孩子天真的話語引來男人一陣欣慰的淺笑,牽著女孩的手似乎更加緊了些。

我不由的笑出聲來,心中感慨:他們是這個寒冬里連寒風都侵襲不了的暖流。淡黃的燈光瀉在他們一高一低的身影上時,連眼前的景物都朦朧了,好似透過他們,看見那瘦瘦的男子牽著個小女孩的手,行走在街上。男子臉上明顯的流露出寵溺之色,雙目含笑地看著身旁的女孩。

那不就是曾經的我和父親嗎?如今的你臉上被歲月留下痕跡,雙手也因操勞而看起來毫無光澤,乾枯如同失去水分的樹皮一般。一想起我放開手的那一霎那,你心中難言的苦澀應當猶如被檸檬汁一樣澆淋了吧。

真的,真的好想握住你的手。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再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