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風景

風景是艷麗的,很多人認為風景是美好的。美麗的風景讓人賞心悅目,可寂寥的風景又何嘗不是一種美的藝術。

冬日裡,那獨自在轉角處或角落盛開的梅,獨自在冰霜悽慘的環境中,凌雪綻放,不正是寂寥的嗎?

總是在遠處就聞見了那一脈清香似有若無,隨風幽幽而至,不由得停下腳步,心想——真好,花又開了。讓我不僅想起“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梅,是一種清寂,清婉也是堅定的花。梅花香自苦寒來,哪怕零落成泥碾作土,也有香如故。

讀《牡丹亭》,盡顯寂寥。杜麗娘遊園歸來,一時春情繾綣,暗嘆紅顏易老,白駒過隙。一句“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便喻示了這個故事與梅有關。只因那個令她思念成疾的人——柳夢海,一曲梅花調,一張梅花圖,一座梅華庵,靜候心上人歸來。

讀《紅樓夢》,寂寥中又多了些許淒婉。寶玉去櫳翠庵向妙玉討的梅花有二尺來高,插在青花瓷的瓶里,胭脂一樣的明媚鮮妍。大觀園笑語不斷,一派詩意融融,仿佛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風光。那枝白雪紅梅,更是錦上添花,讓人無限痴迷。

單是一株梅,盛開在角落,無人問津,這大好的風景就白白浪費了。配一副美人折梅圖,泡一壺清香的梅花茶,一個人獨自坐在梅花樹下,旁人看來清閒若此,卻也實在寂寥。一年年過去,梅也一遍遍開落,似乎懂得,冬有冬的來意,梅有梅的孤寂。雪在下,梅花也一直在含苞,在生長,透著與生俱來的暗香,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雖然寂寥,卻也無限有趣;雖然寂寥,卻也淒婉成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