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鳳凰

從梵淨山遊玩回來,車至鳳凰已是傍晚時分,三位駕車的同事感到勞累不堪,特別是其中一位險遭大卡大車碰撞,驚嚇出了一身冷,據他講一路開來心慌腳軟的,不敢再開了。雖然鳳凰離麻陽只有一步之遙,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肯駕車趕夜路了。出於安全的考慮,我覺得他們要求在鳳凰住一晚的要求合情合理。

其實,他們不想連夜趕回麻陽,還有一個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在辦公室待的時間久了,對辦公室氛圍產生了厭倦和疲勞。也是,平時囿於辦公室工作,回到家中又要受到老婆的束縛,好不容易出來遊玩一次,就這么早早地回到家中,心有所不甘。既然是出來休閒,就乾脆再徹底一點,玩就玩過痛快。這倒不是他們在外邊心玩野了頭玩大了,而確實是工作生活壓力使然。

周末的鳳凰人滿為患,相比梵淨山下梵街的清靜,鳳凰的街上真的是人流如織,喧鬧而顯浮躁。鳳凰城內大小數十家賓館酒樓,都被周末出行休閒的旅遊團定了,臨江的各式家庭客棧也早已有人捷足先登。我們一行十餘人,一連問了十餘家客棧,都被告知已客滿無房。臨江沒房了,就則求其次吧。在離沱江不遠的富源小區,我們找到了名叫做3號小鎮的青年旅館。

旅館在三樓,是一家非常有特色的家庭旅館。主人自稱姓蔣,是河南開封人。2025年到鳳凰旅遊時,被鳳凰獨特的人文風景所吸引,斥資30多萬元在鳳凰買下了這處有著上下兩層並帶閣樓的複式房產,開了這家為前來鳳凰旅遊觀光的遊客們提供歇息方便的旅館。在此之前,他還經營過一段時間的咖啡吧,但因理念的原因,轉行幹了現在這一行當。但仍保留了咖啡吧的一些特色。

蔣先生一看就知是個文化人,性格內斂,不事張揚,辦事卻極有分寸,聯繫客戶彬彬有禮。從他客廳的擺設,不難看出主人的高雅。進門首先映入眼睛的,是一張碩大的書桌。桌上擺放著主人喜歡的文房四寶、小說月刊、詩刊和一撂用來練習書法的宣紙,桌旁的椅子上,堆著一堆練習用過後的宣紙,看字的走勢和力道,主人似乎不是在臨摹,而是由著自己的心性,創作屬於自己的書法藝術作品中。而書桌旁隔柵著的一張表格,明碼標價地寫著書法作品出售的價格。看來主人的字也是用來賣錢的,寫字也是一種經營。書桌後是鑲嵌有書櫃的電視背景牆,書櫃裡擺的應該是主人喜愛的書籍,可令人稱奇的是,書柜上也掛有一張簽名售書的公告。看來旅館主人經營的理念確實非同一般,我們住進的應該是一個有著鮮明特色的文化旅館。

更有意思的是,每間客房,主人都起了一個詩情畫意的名字。而這些名字,要么是沈從文寫給新婚妻子“三三”書信中涉及的地名,要么就是他信中所描繪的景色。我住進的這間“月下小景”就取名於沈從文於途中船倉描寫的月色。從每間客房的取名看,主人還是沈從文老先生的冬粉呢。直至走進房間,翻看服務指南我方才大悟,旅館的真正主人竟然是趙瑜,一個在新聞界小有名氣的青年作家。洞悉了一切,心中不油然生出幾許敬意。

鳳凰是個不夜城。來鳳凰旅遊的人,不僅僅是為了觀光,不少青年男女,有的是為一睹沈從文筆下秀秀的芳容,有的則是想在鳳凰遇上一段奇緣。但更多的遊客來這裡純粹是為了觀光,比如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那些還在上國小的孩子。苗家人的文化習俗,在外人眼裡永遠是一道神秘的風景。因此,有不少的遊人到了下半夜仍在大街小巷裡串列採風。鳳凰的夜生活是豐富而富有韻味的,在沱江邊上,各式各樣的酒吧、歌吧、舞吧、故事會、評書會等等文化場所,每天晚上都聚集著大把大把的年輕人,用現代流行的元素,喧囂著他們過剩的精力,彰顯我們這個時代的歌舞昇平。我們居住的3號小鎮,離沱江邊非常近,江邊酒吧、歌吧的喧鬧聲,強烈地衝擊著我們的耳鼓,對我們當中的年輕人產生著強大的吸引力。而這種喧囂,往往直到沉沉睡去也沒能停息。

鳳凰是個浪漫的小城,她的浪漫不僅是因為她是沈從文筆下的邊城,還在於她是個不論中年、老年、少年、青年都喜歡的地方。走在夜色中的沱江邊,你的眼中儘是一對對的年輕情侶、老年夫妻,他們一邊欣賞江邊美景,一邊秀著甜美恩愛,把這個極具浪漫情懷的古城,渲染得更加曖昧和嬌羞。當然,曖昧的只是江邊的遊人。而對於在江擺攤設點的本地居民,卻沒如此的煽情。她們身著苗家服飾,或坐或立於江邊,守著一個擺滿各種苗家小飾物,或背一簍編織好了的花環,或是挎著一籃沱江本地出產的沱江小魚小蝦,從容應對旅客們挑剔的目光和不講道理的砍價。坐在臨江店鋪里的帥男靚女,則是一幅慣看春月秋風的模樣,但對於客人前來的問價,卻表現出了十足的熱情,儘管他(她)也知道客人也許並不是真的想買。只有那些在江邊幫人取景拍照的攝影師們,不知疲倦地向客人兜售他們的攝影技術。當地的居民,要等到遊人散後才能回家休息,這不是政府的規定,而是他們經營效益的需要。遊人什麼時候回旅館客棧,他們才肯在什麼時候收攤回家。

鳳凰睡的很晚卻醒的很早。天剛濛濛亮,喧囂了一晚的遊客們尚在美夢中,勤勞的鳳凰人就在你呼我喚中開始了他們新的一天的經營。鳳凰的早點很有特色,在沱江邊上吃早點,既可欣賞沱江的晨色,又能品嘗鳳凰的早點美食。沱江的早點攤很多,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風味。可惜的是,人只有一個肚子,要不真想每個店子都進去嘗嘗。

夜宿鳳凰,一夜的美景已經把我征服,這一早豐富美味的小吃也徹底征服我的食慾,儘管我是如此地喜歡,可我仍然要離開,因為我只是鳳凰城的一名匆匆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