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望見春風十里,似乎望見你熟悉的臉,還有你給過的陽光。
——題記
到現在還能夠記起你的樣子,微胖的身材,滿眼的精神氣與揮之不去的溫暖,站在秋天的陽光里,溫暖、和煦。
相遇的最初你安安靜靜地坐在我們的教室後面,手執筆,時而抬起頭來看看黑板,爾後又迅速低下頭去。對於你,剛開始是抱有好奇的,於是時常趁老師轉過身去板書時匆匆地用帶著疑惑與打量的目光掃過你。你倒也不惱,反倒衝著我們溫暖地笑笑,那種發自內心的毫不誇張、不帶有任何修飾的笑意,淡雅而恬靜,從心底一直瀰漫,瀰漫到你的眼裡。
空氣裡帶著幾分沉默,沉默的你,沉默的我們,沉默的書本,沉默得與你沒有任何的對話。
“我叫陳佳佳,你們可以叫我佳佳老師。當然……”在給我們上過幾節課過後,你已經不顯得那么拘束,動作之間自然流露出幾分俏皮,突然想起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的名字,於是如今來自我介紹一番。說到這裡,你停下話頭,從粉筆盒裡拿出一根白色粉筆,在黑板上略顯笨拙地寫下“×++”幾個符號,然後笑意盈盈地告訴我們,“也有人這樣叫我,本來嘛,這個注定了我將教數學的名字,到頭來我卻教了語文……”
隨之而來的是我們的笑聲,從各個方向飛撲而來,然後熱切地聚集在一起,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反而相處得十分融洽。你也笑,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秋天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你的肩頭,有些閒散地趴著,舒服地居然打起了盹。
有的時候在樓梯的拐角處遇見,你時常拿著一本書,慢慢地往樓下走。看見我們走過,回過頭來,不待我們反應,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個笑容,於是,些微的冷意被消除了,取之而來的是醉人的暖意。
也許是由於你的隨和,使得我們與你相處得很好。有時候看見你,便會飛奔過去拉住你要你陪我們聊天,你也不拒絕,笑呵呵的,聽我們講學校里的趣事,討論著你我喜歡的歌。
記得那個雨天,雨霧之中使得我們看不清影蹤。原本想就此淋著雨回教室,卻在門口遇見你,看著我們這副模樣,立刻猜到了我們想要乾什麼,問:“你們沒有帶傘?”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時只得沉默著,不說話。
“把我的給你們,等會兒給我送回來就好了。”你笑笑,將手中那把綠色的雨傘迅速地遞到我們手裡,動作快得讓人有些措手不及,有種不容人拒絕的意味。看了看你,依舊笑著,目光似乎不經流年浸染,寂靜得如同一汪清水,安安靜靜,卻深邃幽靜,望不到底。無奈,只得接過,傘柄上還存留著你手心的溫度,心裡突然一暖,從傘下仰望天空,仿佛瞧見一束溫暖的陽光正待在我們頭頂,隨時準備衝破雨簾奔下來擁抱我們。
課間操的時候我們會去跳擺手舞,而你活潑好動,根本就閒不下來。轉頭的瞬間,一眼瞥見你在我們的左手邊學我們跳著擺手舞,有些笨拙,在我們看來有些多了些搞怪的意味。你倒也不在意,依舊跳著你那四不像的擺手舞,由於“黑臉包公”在前頭一直監視著我們,所以也只能裝作沒有看見,強憋著笑意,一直到終於結束。
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們就像怨婦一般帶些不滿地看著你,你捂著嘴直笑,有些得意地看著我們:“那些我都看見了,你們一個二個的,個個鼓著腮幫,真的很像青蛙。”
在你的課堂上,笑聲無疑是最多的。這不,講到讀書一事,不知怎的扯到了古代的人讀書,你道他們都是搖頭晃腦的,說話間居然自己開始搖頭晃腦。幾個搞怪的同學也學著你的樣子,念起文章來。而你的頭髮卻偏偏要將你捉弄一番,突然一大堆滑落下來,遮住你的鏡片和你的大半張臉,不知你是故意還是真的沒有察覺,依舊歲歲叨叨地在那兒學古人。我們個個看得愣了,不知是誰笑點太低沒有忍住,於是瞬間教室里滿是笑聲。你也笑,兩頰紅彤彤的,就像喝了酒似的。
可是美好的日子終歸會消失,運動會過後,你便離開了。離別前的每個夜晚,你總會與我們一起出去仰望星空,看星星眨眼,你依舊不改你的逗比屬性,時常講一兩個笑話逗我們開心,試圖讓離別變得美好一點兒。最後的最後,只是匆匆地看了你一眼,看見你嘴角依舊存在的笑容,此刻卻是隱隱地塗上了幾分心酸和不捨,壓下所有的眼淚,沖你微微一笑,假裝淡定地道一句:“走了。”你點點頭,隨後我們便消失於人海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見你的視線,直到再也不能發現你熟悉的輪廓。
也夢見過你說你回來了,靠在門邊,眼裡噙著眼淚,有些哽咽地告訴我們:“我回來了。”同學們個個一擁圍上去,我卻走不出半步。從來都不知道,有的時候連走一步都是異常的艱難。
此後一天隨父親上街,突然聽見你叫我的名字,帶著幾分疑慮,幾分試探,小心翼翼,不敢肯定。我心裡一驚,隨著聲源轉過身去,果然是你。你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眼裡染上一絲欣喜:“真的是你?我看著背影好像,但是又不敢肯定,就試探著叫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笑著,鼻頭卻忽然猛地一酸,你還記得我們的背影,你還關注我們的背影。
老師,謝謝遇見你。謝謝時光讓我們遇見了你,謝謝你,陪著我們走過一程,教會我們,如何學會珍惜,如何懂得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