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王

又是一年炎夏,老家的蓮蓬到了收穫的季節。放眼一望,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在池子裡隨風擺動著,她們中間包裹著一團綠色,便是蓮蓬了。

蓮蓬的收益好,可以生吃,也可以煮著吃。那白嫩的蓮子總是惹得我流口水,那味道自我記事以來便深刻在腦海,揮之不去。於是,家家戶戶栽上了荷花,種起了蓮蓬。隔壁家的老王也是一樣。

老王的老伴兒幾年前就去世了。幾個子女都在城裡打工,幾年都不見回來一次。只剩老王一個人,住著那已經冒出青苔的瓦房,守著那一片給他希望的荷花池。

老王的個子很小,背總是佝僂著,彎成了一個“鉤子”,從來都沒見他挺直過。這幾年他蒼老了不少,原本頭髮中還有些許的青絲,可歲月的滄桑把賜給了他滿頭白髮。他深陷的眼眶卻並不失精神氣,總是看向那一片荷花池。也許是多年以來的風吹日曬,他的皮膚就像是抹了醬油似得黑,似乎還能噌噌地發亮呢!皺紋深深地刻在他的臉上,中間似乎夾雜著故鄉的土,揮之不去。

一個晴天,老王穿著他那條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白背心,原本的白色卻夾雜著一絲絲微黃。還有那破舊的麻布短褲,上面的補丁清晰可見。我問,老王你為什麼不換套衣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乾淨就好,乾淨就好。老王今天要去荷花池裡面摘蓮蓬,說是趁著好天氣,能多摘些,好送給城裡的子女。他踏著那雙略顯寬大的水鞋,枯瘦的腿就像是兩根乾柴,在水鞋裡晃著,踏入那泥沼,撥開一層層的荷葉,企圖找到最碩大的蓮蓬。找了半天,他突然眼睛一亮,瞄準了一顆,直衝過去。蹣跚的步伐加快了些,好像那深深地泥沼完全擋不住老王的去路。到了那蓮蓬前面,便把荷花莖掐斷,熟練地撥開荷花瓣,中間那抹惹人憐愛的綠意使老王露出了笑容。他笑得並不好看,臉上的皺紋越發地深了,並不整齊的牙齒露了出來。然而,那種滿足的感覺,只有老王一個人才懂。

忙活了好一陣子,老王終於從荷花池裡面走了出來,他背後的竹簍並沒有裝很多蓮蓬,可是顆顆飽滿,就要撐破了皮似的,無疑都是這荷花池裡面的珍品了。老王滿足地說,這些就夠咯,夠咯!我從他身上看到了滿滿的幸福。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照在他那瘦小的肩膀和背後的竹簍,照著他那一頭白髮和黝黑的臉龐,黃土地上映著他那瘦小的影子。太陽慢慢落下,影子卻越來越長,好像他再也不會瘦小,背再也不會佝僂。他映著天邊的紅霞,就那樣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