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一隻鳥兒在寒風中揮動著翅膀，瘦弱的身軀努力向前。望著它，思緒穿越時間，回到了那個寒冬。
那年的大年初十晚，當別人家還沉浸在過年的歡樂之中，我們家卻因爺爺的去世而陷入無盡的傷悲。奶奶媽媽哭得聲嘶力竭，爸爸叔叔是欲哭無淚，而我還以為是在做夢，當我掐自己感到疼痛，知道這是真的。頓時，眼淚奪眶而出，我對著窗外大聲的嚎哭，回應我的只有呼嘯的風和漫天的雪。
“吱~吱~吱……”清脆的鳥叫聲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推開門，雪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發出暗淡的光澤。“吱~吱~吱……”轉身一看，有隻鳥兒在爺爺房間的窗台上縮成個小球。我挪步靠近，雪水打濕了它的羽毛，黯淡無光，它瑟瑟發抖，歪著個腦袋望著我。是什麼讓本該遠去的鳥停在了寒冬？我捧起鳥兒，透過那清澈的雙眸，仿佛重現了那個和爺爺牽手踏雪的曠野。
那是個寒冬的下午，爺爺帶著我和哥哥去捕鳥。一路上，我們都被他溫暖的大手緊緊地包裹著，絲毫不覺得寒冷。樹林到了，爺爺熟練地卷好一支煙，“哧…噗…吧”。準備就緒了，我們躲在一棵大樹後，等待著獵物的降臨。爺爺又卷了支煙，叼在嘴上，皺起眉頭，凝視著前方。突然，有隻鳥兒進入我們的視線。因為太激動，我不小心發出了聲。爺爺偏過頭來，做出“噓”的手勢。當我還慶幸鳥兒沒有被叫聲嚇跑時，不經意抬頭一看，我愣住了，爺爺用左眼吃力地觀察著鳥兒，嘴中叼著那早已被唾液潤濕的捲菸，深深的皺紋簇成一團，眉宇間充滿著慈愛、溫和、淳樸、辛勞……“喔”爺爺、哥哥抱著我一陣歡呼，鳥兒入網了。望著此時笑得如孩童般的爺爺，我們心中充滿了幸福感。回家路上，我時而把鳥兒系在手上，時而把它抱在懷中，時而和哥哥追追打打。雖然此時已是寒風刺骨，但我們心中卻是一片溫暖。
爺爺已經去世很久了，那夜的悲痛欲絕在時間流逝中慢慢變淡，爺爺卻更加清晰了。他那瞎了的一隻眼睛，憨厚的微笑，粗糙的雙手不止一次出現在夢中；甚至他自製捲菸的香味，他身上泥土的氣息總是若隱若無地在我最失意最落寞的時候掠過鼻尖。
世上沒有長生不老的生命，就連情緒也會變淡，回憶可能模糊，但是人只要真誠地活過，就總能在相干或不相干的人心中留下痕跡，就像冬天凋零的花，總會在來年開出美麗的花朵，這才是生命的本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