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親戚們總喜歡打趣對我說:“你是喜歡媽媽多一點,還是喜歡爸爸多一點?”我在認真思考後,誠實地說:“一樣多。”後來再長大一點,我總覺得爸爸對我的態度變了,他不再溫和,且缺少耐心,一天到晚地皺著眉頭。所以我更喜歡和媽媽待在一起,漸漸疏遠了爸爸。我也懂得了: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路途的跋涉,而是心靈的隔閡。
在一次補完課後,天色突然就暗下來了。烏雲調皮地將太陽藏了起來,在一個驚雷之後,大雨傾盆雨下。我下了公車,躲在站牌地下,可依然抵擋不住來勢洶洶的雨點。“哎!我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爸爸明明提醒過我今天會下雨,可粗心的我仍是‘不負眾望’——將雨傘落在了家中。我迫不得已打電話向爸爸求助,當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一聲“餵”的時候,我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趕緊喊道:“爸爸,我現在在車站,你快來接我!”爸爸語氣冷淡地說:“你先找個地方躲一躲不就行了嗎?我現在沒時間,你自己回來!”隨著爸爸冷漠的聲音傳來的,還有鍵盤噼里啪啦的敲打聲,我想,他一定在忙。最終,他一聲不響的掛了我打電話,只剩下“嘟嘟”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著。這雨可真涼啊!一滴滴地敲打在我身上,我冷得抖了起來,仿佛感覺到熱量在體內一點點地流逝。
當媽媽來接我的時候,我全身濕透了,頭髮散亂著,眼淚在臉上肆無忌憚地流走。經歷了這些事後,我不再事事都依賴家長,變得堅強獨立。我咬著牙,明白了:在逆境面前,任何人的幫助都不能使你,真正地吸取教訓。只有自己咬著牙,一路走下去。但我始終不能理解爸爸,我們之間開始了長達一周的冷戰。
化解這場冷戰的是我的一次受傷。那我在浴室滑倒了,右腿被瓷磚劃開了一個大口,鮮血直往外淌。爸爸見狀,背起我就往外走。至今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有月亮的夜晚,馬路上空蕩蕩的,爸爸打不到計程車,只好就這樣背著我上醫院。月光像一條銀色的絲綢鋪灑在油柏路上,樹梢上也沾染了些,那濃稠的銀色,仿佛隨時都會滴下來。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夜晚了。可我突然發現,不知如何,爸爸的頭髮中夾雜了幾根銀絲,皺紋爬上了他的眼角,他的脊背似乎也消瘦了許多,這位不善言辭的父親不知為他的家付出了多少。我的眼眶微濕,假裝抬頭看月亮,將眼淚逼回去。月亮笑吟吟的看著我們,靜靜地浮在深藍的天空中。溫暖在空氣中悄然蔓延,在偌大的空曠的油柏路上,我聽見自己的心輕快而喜悅地跳動著,爸爸的心沉穩而有力地與我呼應著。這兩顆心在經歷了許多矛盾後,寬容了對方,理解了對方。漸漸的靠近了,靠近了,最後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有人說,這世上有兩樣事物需要被仰視。一是星空,二是父親。父親的愛是沉默的,是深厚的只是它隱藏在另一扇門的後面,但如果我努力去推開那扇門,我就會發現,門後如流星划過般絢爛多彩,如曼陀羅盛開般艷麗無比。
爸爸,我像理想浩瀚星空一般地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我只願你和我的兩顆熾熱的心能夠互相扶持著,一直走到夕陽西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