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風裡,淚流滿面

冬雪殘留,在那陰暗的積雪處,春風在輕輕的將它融化。雪地上,漸漸有了人行走的腳印,在雪地兩旁的緩坡上,不時的傳來一陣陣鳥鳴聲,人家陽台上的掛簾相互纏繞在一起,兩旁的綠樹瀟灑的搖晃著腦袋,毅然臨於這傲雪之中,我輕步快走在雪地上,生怕踩疼了這雪白無暇的面容,佇立在雪地之間,盡情的觀賞著這雨後遲來的美景。偶爾幾縷微風吹過,輕輕的將我的發梢縷起,我感受到了一種新意,那不是春天來了嗎,來得那么充實,那么的匆匆。

忽然一襲涼風吹來,將我在夢中呼喚醒,不自覺的低下頭,竟驚奇的發現,雪地里倒映著我。那還是雪嗎?恐怕它早已被消融殆盡了。它像一面明鏡,把我的記憶反射回到了曾經。想起了那段風一輩子也吹不走了回憶。

那年我八歲,在家鄉的國小上二年級,那原本的幸福在那一年裡全部被上帝收回了。那段日子,所帶給我的幾乎是黑暗生涯。每天下午回家,在我眼前的是那個支離破碎的家,爸爸不知道何時染上了這個惡習,竟天天和一群朋友出去喝酒,每天半夜回來,或乾脆在外面過夜。其實在家裡,他也變得嗜酒如命,曾經有多少次,我看見那在黑暗中默默流淚的媽媽;曾經有多少次,我看見那個在風雪中等待爸爸的傷痕累累的媽媽;又有多少次,看見的是那個肯肯哀求爸爸不要砸東西的媽媽。多少次,那個拳頭無情的打落在媽媽的肩膀上。曾幾何時,那個家,竟成了我永遠都不想踏進的深淵。

終於,那個家出事了,媽媽走了,在被爸爸打的人傷痕累累住院時逃跑了,她走的是那樣的匆匆,她什麼也沒帶走,留下的只是一頁白紙,我清楚的知道,她累了,她需要休息了,多少年的痛,她都承當下來了,那一次,我不敢想像,她是多么悲痛啊!那以後,她再也沒回來了。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我養成了個愛哭的毛病,也習慣將媽媽忘記,只是將她封鎖在那淚水裡面。每天,我都會在爸爸沒回來之前,在媽媽的房間裡呆上好幾個小時,看著那曾經她躺過的地方,總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聞著那股味道,幾乎將一生的淚水都奉獻在那裡了,我深深的明白,她的愛依然是那么的強烈,從不曾因風雨所動搖過。

整整三個月,我看見的依然是那個醉醺醺的爸爸,和那個亂七八糟的家,媽媽的離開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安慰。我不明白,他何苦要這樣難為自己呢?媽媽依然愛著他,直到離開,媽媽也不曾向他提出離婚。我在照顧著爸爸,我並沒有聽從爸爸的勸告去別的地方讀書,因為這是我充滿回憶的地方啊。儘管那並不幸福,但他從來不會打我。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醒來竟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不記得那是怎么回事,只是隱隱約約有那么點痛的感覺,當我睜開眼睛,我看到的是爸爸媽媽守護在我的身旁,那一霎那,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來表達我內心的激動,看著爸爸媽媽那憔悴的面孔,看著他們黑髮中的白絲,我的血液似乎要沸騰了。爸爸媽媽的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像一股冬日中的暖流,在我的心中流淌。我只能將他們我的更緊。

爸爸媽媽不曾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即使是在我出院後的日子裡,我苦苦的問他們,但他們只是彼此那么一笑,堅決不告訴我什麼事,我知道,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只是想淡淡的享受著這份幸福。

又是這樣的一個春天,四季依舊在不停的輪換,雖然那少年的歲月,早就伴隨著光陰的流逝而遠離我了,但當再度踏上這個飛揚的紅塵是,灰濛濛的世界,竟又勾起了我的回憶。淚水彭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