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時十月,秋風漸起。葉片開始瑟瑟發抖,等待著親吻大地,歸於永恆的那一刻。夏日空虛的浮華也終究掩不住秋葉衰敗的事實。
月光越發清淡,留給地面的,是如霜一般的冷光。
這許是初二以來第一次打擊,第一次期中考的成績,慘不忍睹。
抬頭望望明月,十月的天空寂靜而深邃,月亮被一陣又一陣的雲潮覆蓋,雲霧疾馳著,映落在地上的月光忽明忽暗,變幻無窮,就如此時的我,迷茫,無助,找不到方向。月色如水,與昏黃的燈光糾纏在一起,形成模糊的泥漿。如今,我卻已無暇顧及這精彩的月色。行走在這泥漿中,步履維艱。
父親一如既往在校外等待著我的歸來。悲涼的秋風迎面撲向他的面龐,耳朵凍得通紅,粗糙的手來來回回交錯著,盼望著能從中獲取一點點溫暖。眸子望向校門,眼神隨著一位位學生,生怕漏掉我的影子。八年如一日,蒼老的父親從不在乎是寒風還是烈日,是驟雨還是暴雪,只求我能夠安安全全回到家。
見到我,繃緊的臉總算舒了一口氣,將手裡厚重的大衣披在我的身上,又將揣放在衣兜,保管的正溫熱的烤地瓜塞到我的手中,“餓壞了吧?快吃吧!聽說成績下來了,考得咋樣?我家的閨女一定考得不孬!”父親的眼裡寫滿了期待。亮晶晶的瞳孔中映射著興奮的光芒,愧疾使埋在胸前的頭又低了幾分,如鯁在喉,一句句一詞詞皆如針芒刺在我的心裡。“考的不好。”半晌,我怯懦地低低應了一句,捏緊的手心全是滾燙的汗珠,腿在打顫,甚至連望向父親的勇氣都沒有。
橙黃的影子下,父親的身影定住了,笑也尷尬地不知該怎么收起,乾乾地輕聲說:“過去了就過去了,還有下次!”說完,便恢復了往常,輕鬆地提起車子,載我回家。可清冷的月光中,父親一停一頓,那單薄的如同鋒利的白紙,雖強勁,但早已磨平了當初堅硬的稜角和刀刻般的紋理。落寞的身軀使我眼睛表面凝結成一層雲霧,衝垮了我所有想放棄的念頭。原來,當我不停的追尋那黑暗中縹緲處的斷崖時,卻遺忘了四季輪迴無聲無息在彼岸如初綻放著的葵花。
澄澈明亮的月光仿佛是月的語言,是月的精彩,仿佛指引著我,拿起筆,走向浩瀚的書海,一道道題做下來,艱難與險阻在我的唇齒之間被咀嚼得失去了汁水。只剩下腦海間眉目依舊的父親。
又是平日與我相伴的月光,對面依舊是迫切尋我的父親,只是手裡多了一份輝煌的獎狀,多了一張嵌滿笑容的臉。
看,月光那么精彩,那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