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一的白色

誰是誰的誰,我是單一的白色。這世界人煙那許多,我認識的寥寥無幾,認識我的又是幾何?

我是愛雨的。我愛小雨,看它從天上一絲一縷的飄落下來,入了青絲,絲絲入心。時而歡喜它柔柔的情調,時而為這在尋常不過的雨中看到自己的哀傷。我愛不大不小的陣雨,嘩啦嘩啦,沖刷憂愁,吧嗒吧嗒滴在樹葉上,滴落,濺起點點水花。不知怎地?竟有幾分“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韻味。我愛大雨滂沱,在其間奔跑跳躍,嘗遍極致的涼和刻骨的傷。一條街,一場雨,一處閒愁,一個人走。

我是愛詞的。為李清照的詞感到心酸不已,哪怕並不解其中味,可是那淡淡的韻味,也夠我品嘗了。我還極愛蘇軾的《釵頭鳳》。“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美麗的春景依然如舊,只是人卻白白相思地消瘦。淚水洗盡臉上的胭脂紅,又把薄綢的手帕全都濕透。這又叫我相思難過。古人的心境我自然不懂,他們的悲歡離合卻叫我心痛。可我偏偏粗人一個罷了,又能怎樣呢?我就是如此粗鄙不堪,連我自己都是覺得深刻厭惡。像是看到了別人的影子,我去追,最後遍體鱗傷。  

我是有朋友的。好像,在那段仿佛上個世紀的時光里。我是差生,她是優等生。命運的纏繞讓我們倆相知,她陪我挨罵,陪我罰站,陪我走過記憶的每個角落。我以為就這樣挺好,可是她終究離我越來越遠了。我迷惑,我不解,可是沒有人替我解惑,沒有人告訴我她等我。日子就是這樣跌跌撞撞,到如今才忽然醒悟,好生差生終是有道無法逾越的鴻溝的。怪我太貪心,只知道索取,卻忘了報答。我能說是她變了嗎?不,是我太軟弱。我開始掙扎,開始擺脫差,沉重的學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拍拍腦袋繼續發芽。  

我是有同學的。就在現在,剛才。她們說著又遠又近的話,我一一笑著回答。笑靨如花。我還在踮起腳渴望,試圖觸及那遠不可及的星辰。太遠太遠,我追不到了。是吧,每隻蝴蝶都有剝繭成蝶的那天,可我忘了啊,我並不是蝴蝶啊。我想插上翅膀去天涯海角,天空多晴朗,星星多閃亮,向每個人問好,告訴他雲彩的快樂。終究是夢,飄蕩到不屬於世界的地方。

我就是單一的白色,存在於心底的喜怒哀樂。我那樣平凡,沒有幾個人會記得,說我矯情也罷,說我作秀也罷,我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到複雜的我。看不清,摸不透。  

我就是單一的白色,生活在喧鬧的街頭巷尾。我那樣幼稚,沒有幾個人會記得,說我痴傻也罷,說我神經也罷,我偏偏就是這樣一個連自己都有討厭的我。找不到,尋無由。

我是我的我,我是無塵的黑色。這世間人煙那許多,我認識的也那么多,真心交尋又有幾個?  

罷,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