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讀懂了花香

我仿佛看見,他仍然坐在花叢中的老搖椅上,陽光透過樹影,還灑向他浸滿花香的每一根皺紋中央。他笑著,讀著花香。

老人是最喜歡花的,每逢夏天,錦簇的花朵便開得很燦爛。老人就搬來椅子,坐在花叢中的樹蔭下,笑著,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擠著他快樂的、眯成一條縫的眼睛。

他的花園從來沒有安過門,仿佛這門一關上,滿園的花香就被鎖住了一樣。當然,孩子們不會錯過這片樂園,嬉笑著,跑進去,不免踩壞了不少花花草草,老人是不會罵的;他們爬上櫻花樹去,摘下酸酸的櫻桃來,老人也不會罵的。他只是蹲伏在綠葉和繁花之間,打理著他的花園,陽光傾灑在他乾瘦的脊背上,混合著花的芬芳,糅進他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里發出的笑聲中。

我常去他的花園,夏日灼眼的陽光下,老人的身影裹挾著花香,在綠葉的掩映間逐漸清晰。見我來了,他便咯咯地笑,指了指身旁的小椅子。他臉上的皺紋又擠在了一塊兒,好像就要把這空氣中歡躍的芬芳給浸進他的皺紋裡面去。

孩子們仍在花叢總嬉鬧,沿著黑泥巴的鞋底不斷踩到腳邊的花草。我有些許心疼,想要去攔下那些孩子。剛起身,老人仿佛能夠看出我的心思,合上老書,笑著朝我擺擺手。說自己會去打理的,大可不必在意。

“為什麼?既然每次都要去收拾殘局,為什麼不給這花園安上門呢?”我坐下,再次將身體沒入這一片淡淡的芬芳中。問他,他一時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身下的老椅子,吱呀吱呀直響。好像他在從花香中讀出什麼一樣。

“為什麼要安門呢?”他又笑了,搖了搖蒲扇,像是在問我。“安上了門,這些花香啊,不就被關在這小小的園子中了嗎?這可不是我那年開始種花的理由啊。我要的是一塊大家的花園,花開了,香味人人都聞得到。”咯咯咯如孩童般的笑聲,溶進一片段預告香,再不分離。

那一次,我讀懂了這一片燦爛的花朵;讀懂了這一片久而不散的芬芳,一片段預告香。我仿佛又看到老人,坐在樹蔭下,搖椅吱呀吱呀,固執地守著這一片芬芳,一片段預告香。他臉上的皺紋又擠在一塊兒,擠著他眯成一條縫兒的眼睛。

謝謝你,我已經讀懂了花香,像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