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題記
我泛舟於一片如鏡面一般的水面，唯有木漿不時蕩漾出圈圈漣漪，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霧，讓人看不清周圍的一切，更看不見岸的方向，讓我有些交集。岸，在何處？得快點兒上岸才行！
舟仍在不急不緩地前進著，無人搖槳卻能自行前行。前頭的濃霧忽然散去了一些，在霧中出現了一位長須飄飄，恍若天神的白衣老者。
“你是誰？“我試探著問。
“吾乃李世民。”
李世民？唐太宗李世民？
船依舊在不急不緩的前行，霧依舊沒有散去的跡象，岸也毫無蹤影。
“眼前此景，讓汝想到了什麼？”他和藹地問。
腦海靈光一現，我脫口而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笑了：“汝可知，這句話的意思？”
“知道啊，百姓是水，統治者是舟，不就是帝王的統治要以民為本嗎？三歲小孩都知道。”我可一點也不給他留面子。
他笑得更厲害了：“水是習慣。”
習慣？什麼意思？
他輕拂衣袖，水面上的霧散開了一些。“看看水面吧。”他說。
我趴在船尾努力往水面上瞅，卻發現說面上並沒有我的倒影，而是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身穿龍袍的帝皇與滿朝的文武大臣，琳琅滿目的華貴衣衫，富麗堂皇的建築讓我眼花繚亂。
水波蕩漾，水面上的景物像電影一樣改變了，卻是衣不蔽體的百姓和流離失所的災民。
“這是……”我扭過頭，迷惑的問。
李世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從古到今，雖然那些大臣們總喊萬歲，但又有哪個朝代真能綿延萬年？昔日的宮闕萬間，不過都化為一柸黃土，殘留下來的，也不過成為了觀賞萬物，就連吾為之傾盡心力的大唐，也躲不過一敗塗地的命運！”他有些微微顫抖，但很快又復歸於平靜。
“多少年過去了，吾一直在思索，為什麼先皇打拚出的江山，卻總會在後代手中覆沒？後來，吾終於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全在於‘習慣’二字！優秀的帝王總會經歷重重苦難的磨難，他們已習慣於一次次在逆境中崛起，習慣於永不放棄，更習慣於將百姓，天下的安危系在心上，是習慣助他們登上輝煌；而反觀那些末代皇帝，哪一個不是從小養尊處優？他們習慣於享受，習慣於現狀，習慣於處在水深火熱的百姓熟視無睹，甚至為了維持他們所習慣的富貴生活而大略搜刮民脂民膏，將人民一步步逼上絕路，這才是他們亡國的根本啊！”
“一個習慣的養成，說來也容易，可這養成的習慣是狼是虎，卻總有人看不清。汝剛剛說帝王是舟，百信是水，但汝又可知，這舟就像每個人，這水就像是習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千里之堤亦可毀於蟻穴，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小習慣卻很有可能顛覆一個王朝，有更何況是這小小的舟了？”
“水是習慣？那岸又是什麼？你說的是治國的大道理，可我只是一個學生，那這又對我有什麼意義呢？”我指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岸問道。
他不答，卻忽然消失在濃霧深處，和他一同消失的，還有岸。
失去了岸的約束，水陡然變得狂暴了起來，吼叫著要把我和舟撕得粉碎，一波波巨浪襲來，我和小舟就像無根的浮萍一樣飄忽不定，隱約間，李世民的聲音幽幽地從濃霧中傳來。
“岸是約束習慣的枷鎖啊！”
又一個巨浪打來，小舟在水浪中支離破碎。
我忽然醒了。
抬頭望見桌子上的鏡子，鏡中映著一個冷汗涔涔的自己，心臟猛地顫了一下，夢中的場景又浮現了出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想，是時候去修一個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