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世上沒有長久的,在時間的洪流中,一切都會變淡直至消失。
——可偏偏時間又是那樣的長久,就像與你在談笑間已走過漫長的世紀。一個沒有花開的世紀。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你不再和我一起穿過校園穿過四季,你也不會再容忍我無理取鬧的發脾氣。明明我一直一個人的,為什麼,為什麼要我——
習慣了和你一起嘻哈打鬧,
習慣了和你一起邊逛操場一邊吃五角錢的刨冰,
習慣了你抱怨學習的無趣,
習慣了和你一起踩著晚自習的上課鈴聲回教室,
習慣了你的冷漠和明媚的微笑。
所以習慣了,你的一切。
宿舍的大門關上時的一聲輕響,撥動了我久久發獃的思緒。我的第一個想法並不是我隻身一人被關在這空蕩蕩的宿舍中,也不是遲到後老師的責罵……僅僅是因為你今天早上沒有來寢室找我。我低下頭,太差勁了,怎么可以因為這點小事就哭。
教室門口。遲到和麻煩生活老師開宿舍門的兩條重罪壓在我這個好學生身上,老師卻並沒有手下留情,讓我站在了教室門外。冬天的風是很殘忍的,鑽進關節里的每個縫隙,然後不留餘地的凍結。我偷偷地向你的座位看去,你認真地看著黑板,起立發言後的你嘴角總會有一絲自信的微笑。看著你那凍的有些紅腫的雙手在書上快速寫著,心裡有些酸酸的,但卻那么滿足。因為我改變了你,現在的你是我靠我的努力改變的。
“喂,還在上課,那位同學你去哪兒啊?”我仍然低頭寫著,不用想,絕對是他啊。
“去玩。”簡單明了的回答,老師也習慣了他的作風,久而久之問一問也罷了。過了一會兒教室外便是一陣吵鬧,然後越來越遠。我回頭看了看教室的後門,他,其實也不壞吧?擁有那么明媚的笑容的人。那個——我喜歡了好久的人。自從在校外遇到你被一群混混一樣的人打了卻不還手,僅是為了袒護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學生,這些都不是重點,而是你的笑容,比這個春天還要明媚。是我從未見過的。從接觸你,到和你自如的聊天,再到輔導你的學習,我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但我卻執著的想要看你那笑容。我是對的,你是一個那么熱血那么善良的人。最後,我這個好學生,竟莫名其妙的成了你的女朋友。
早戀是毒品,碰不得。要老師和家長認同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是我們也明白,耽誤學習等等。可是我們不僅共同的學習,也保持各自的底線,與其說是談戀愛還不如說最好的朋友。因為我不喜歡搞小團體,所以被冠上了不合群的稱號。我與他,自然好到不行。
開始有人從教室出來,下課了。我尋找著他的身影,擁擠的操場上,他看了我一眼——竟像看陌生人那樣,臉上有千年不化的堅冰,比這個冬天還寒冷。
一整天都是我一個人。一個人逛操場,一個人排隊吃飯,一個人傻笑。一個人,看著你一個人。一個人徹夜失眠。
第二天早上,我起很早的來到你宿舍門口,等了好久你終於出來,卻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獨自向食堂走去。我向你跑去,你卻先開口了。
“我媽知道我們的事了。”
“嗯。”
“你也明白吧,像我們這樣是不可能被認同的……所以,哪怕只是像好朋友一樣也不行。這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錯誤。我不希望你被我連累,要知道你是個好學生……就這些,我們以後,就當做陌生人吧。”他不斷說著,嘴裡吐出白氣,我呆呆的看著,就像在做夢。
他離去已有很長的時間,我卻站在原地。世界垮了。
“下課來我辦公室一下。”下午最後一節前班主任對我說。其實她要說什麼我清楚的很,無非是一些早戀有害的事。
我站在班主任面前心不在焉的看著她桌上的熱茶,緩緩飄著的白氣,我腦中再度回想起的聲音“你也明白吧,想我們這樣是不可能被認同的……所以,哪怕只是像好朋友一樣也不行。這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錯誤……”老師教導的聲嗡嗡的在耳邊響,我含含糊糊的向班主任認了錯,胸腔深處卻擴散出難受的酸楚。
空蕩蕩的教室,空蕩蕩的走廊,夕陽如血。眼前開始變得氤氳,從前的一幕幕開始在眼前回放,我們明明只是好朋友的!為什麼?!胸腔里的酸楚正要一觸即發時,卻聽見有人在樓梯間失聲痛哭。一瞬間,空氣凝固了,那是我在熟悉不過的背影!
如今他那堅實的後背,抽泣得像小孩,他在失聲痛哭,泣不成聲。而我卻無法再向前一步,只有靜靜地,靜靜地,後退。轉身,一瞬間
——我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