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春天的抒情隨筆:春日的懷念

:在春天,人總是更容易被一些事情觸動。下面讓我們一起來閱讀《春日的懷念》這篇文章吧!

在北風依然肆虐的春日,我又一次去看望了長眠在山坡上的爺爺。爺爺是在十二年前的二月里沒的,離開人世時剛滿八十三歲。春日的風很大,天氣極其陰冷,把我的淚全部凍結在了心裡。爺爺的墳很小,長滿了雜草。這讓我很難相信,倔犟而溫和的老人竟甘心躺在這抔黃土之下。狂風捲去墳上的枯草,卻再無法驚擾我的爺爺。他靜靜地躺在這土丘下,終於解脫了一生的勞累。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爺爺離休時,每月僅五十多元的離休金。我家有十多口人,日子過得頗艱難。等到叔叔、姑姑都成家立業了,窘迫的狀況才有所改善。我兄妹幾人參加工作後,爺爺的離休金也有了提高。這時父親和叔叔們都已分家單過,家裡的生活得到了不斷地改善。我們極少向有離休金的爺爺伸手,即使有困難。因為我們都知道苦了一生的爺爺,應該有一個幸福的晚年,實在不願意老人為我們負擔什麼。爺爺也不輕易給我們幾家錢,除非誰家有重大事情。爺爺說,假如你們都沒有自強自立的本事,我把離休金都給了你們有什麼用?吃老人飯會害了你們的!

曾祖母去世時,爺爺沒有在身邊。那時文革還沒有結束,爺爺在單位受著某種管制。這成了爺爺的一大遺憾。他常對我們說,父母在,不遠行,我的工作單位雖離家不遠,卻沒能最後在母親床前盡孝呀!爺爺參加工作時,是在當時的鳧山縣,後來鳧山縣撤銷,爺爺到了微山縣,直到他離休。爺爺離休後,便要求回到農村老家居住,因為那時我的曾祖父還在。

爺爺極珍惜自己的身體,為了健康,他把嗜好一生的煙戒了。到了晚年,爺爺又患上了哮喘病。每逢到了冬春兩季,寒流頻繁,哮喘病就犯了,憋得難受。他於是去村醫療室拿藥或打點滴。我的一個鄰居說,老人家真是怪,現在一個月那么多離休金,為什麼不去城裡看病,城裡的醫療條件不更好嗎?再說,離休幹部應該給報銷醫藥費呀!我們也疑惑,但不敢問,八十多歲的老人,誰願意讓他不高興呢!每年春暖花開時,爺爺總會去城裡,去單位里坐坐。那時他又談笑風生,完全沒有大病初癒的樣子。此時我才明白,他是不想讓單位的人知道他身體不好。

爺爺對我講過他在鳧山縣工作時的一件事。那時,爺爺在單位里分管車輛,確切地說是分管腳踏車。單位就兩輛腳踏車,書記一輛,另一輛公用。縣裡有一個張秘書,曾向爺爺借車辦點私事,爺爺嚴厲地拒絕了他。後來,地區調整領導班子,讓爺爺去某縣任職,張秘書私自壓下了爺爺的調令。他其實一直記恨著爺爺的。爺爺沒有私自用過公家的車,每次爺爺回家,都是跑幾十里的山路。

他離世前的那個春天,哥哥打來電話說,爺爺的哮喘病犯了,情況已很不好,需坐客車去城裡看病。哥哥陪著爺爺去了縣醫院。幾天后,我正好放假,準備替哥哥去醫院陪護爺爺。我在路邊等車時,遇到了一個朋友,他正要去縣城為單位辦事,讓我坐他的車。想到爺爺講的這件事,我便回絕了朋友,最終還是堅持等客車。這讓臨終前的爺爺很高興,他的孫兒怎么能平白地沾公家的光呢!城裡、鄉下,爺爺用他那雙腳板步量著走了過來,這一直是他的驕傲。

爺爺病故後,爺爺的單位派了車。爺爺坐著單位的車回了家。

站在爺爺墳前,我又記起陶淵明《輓歌》里的句子: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爺爺在世時是那樣的樂觀,那樣的執著,他是否想到過自己會化作一抔黃土,成為這小山的一部分?我想,每個人活著,都要經歷春夏秋冬,都要經歷生老病死,但不同的卻是生的色彩。人生苦短,活著的人不應該更加珍惜時光,不應該更加振奮精神嗎?

焦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