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味滿懷

又是一個落葉翩躚的季節,滿校園的黃葉簌簌墜落,小徑很快被鋪上了一條柔軟美麗的地毯,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這一切,寧靜的,美好的,它們交織飄零,輕輕撲地,像戀人,喃喃軟語、山盟海誓之後,一起跌落殉情。

然而,這卻是一個分手的季節,落幕的時令。殉情不可能,夫妻雙雙把家還,也稀少的可憐,有的只是大批的樹倒猢猻散,各自把家還、各自奔天涯,卻也不妨矯情地低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大四的秋,依然美麗迷人,像電影裡唯美的畫面,悲歡離合,糾糾纏纏,絡繹不絕,一幕幕上演著。我看著滿校園的鵝黃小世界,比以往多出了一份留戀和淡淡傷感的情緒,心想:不管怎樣,也許,畢業出了校門就再也看不到這么寧靜、美好,相對單純的秋天了。

抬頭望著乾淨純藍的天空,突然想起異地的他。在那遙遠的地方,聖彼得堡,遠得飄渺,遠得已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如今,已經分離,才突然想起,原本想要一起做的事情,回首一望,卻發現一件也沒有完成。如果,那天夜晚我也在峨眉山上,我們已經一起看過那美麗的星星;如果,我們不分手,將來一定會牽手奔向海南三亞的天涯海角;如果,我們堅持走下去,或許,有一天,會像他說的那樣,帶我領略俄羅斯的異域風情。只是,這世間根本不存在如果。過去的不再回來,回來的不再美好。

人生沒有完美,有的是遺憾和嘆息,但這也是一種美。一種異於陽光、明媚的美,陰柔婉約,帶著淡淡的傷感的美,就像這滿樹的落葉,它們不捨地飄離枝頭,歸於寧寂,卻不知道,在別人眼裡,那是怎樣一種美麗——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人生,在某個角度,是一首美麗、纏綿的斷章。亦如此刻,我的憂傷,在你眼裡,或許也已成為一種美麗。

忘不了,機場裡,我踮著腳在茫茫人海里尋望。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他。重重的行李箱前,一個同樣張望的男孩,高高的,瘦瘦的,清秀的眉眼和輪廓。忘不了,當時,那是一種怎樣的心跳,我拿白色的帽檐遮上羞澀的臉。更忘不了他那雙溫柔憐惜的雙眼。曖昧朦朧的燈光似一簾幽幽綿遠的夢。

相見,有時是分離和永別的前奏。

七夕的黎明,輕輕緊緊的擁抱,溫柔濕潤的親吻,我隱隱憂心,害怕愛就此別離,而今的時代里,有多少愛敵得過時間和空間的阻隔。

我們各自拉著一個笨重的行李箱,從計程車里出來,分開了十指相握的手。機場裡,依然人頭攢動,有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世間要有這如許的別離。

“明年見。”他淡淡的聲音,淡淡的微笑,我的心卻已深深地沉入了海底。明年見呵。

“快去吧。”我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拉著行李箱轉過身去,心裡一陣酸楚,淚眼婆娑。

車來車往,我同行李箱一起混混沌沌地過了馬路,靈魂輕輕地飄遊著。偷偷回眼,看到他過了安檢後消失在茫茫人海里。那扇寫著“入口”的門成了我們永遠的告別。明年見,後來,永遠難再見。

時間過得真快,那時候,烏市的陽光如烤似灼。轉眼間,這裡已是黃葉漫捲,秋雁哀鳴。那過去的一幕幕漸漸地清晰,又轉瞬地模糊。相逢別離,匆匆一瞬,仿若曇花,美得驚人,凋零的更驚人。回憶起來,滿滿的笑,滿滿的淚。我們在好好珍惜里一點一點地做著別離,漸行漸遠,悄無聲息。

我把記憶里最美好的片段定格儲存,不愉快的全部點擊刪除。感謝遇到“你”,在那最美麗的時刻。我們之間緣分不算長,卻足以回味這一生。心靈深處那驚艷的一瞥,一動。

師父說:戀愛是一種享受並成長的過程。享受彼此心跳,享受彼此關心,享受彼此擁有,享受彼此付出,享受兩個人。

師父說:我每一次戀愛都會從中得到許多,都會為下一次增添新的活力,學會愛人,學會被人看。只是現在,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想戀愛!

我不清楚師父經歷過怎樣的愛情,但我知道他有一顆感恩樂觀的心。

他開導我:分手不是讓你去恨一個人,他總有值得你感恩的地方,你們在錯的時間錯的地點相遇,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很難演繹一場愛情的神話。

喜歡師父的論調,讓人感覺安靜美好,冥冥之中,有種始終對愛情充滿信任的味道,淨化了我身上這滿滿的偏執、迷狂與悲傷。

師父是吳江人,一個溫暖有趣的男孩,他擅長畫畫、打籃球、唱歌。喜歡攝影、音樂、文字和美麗的風景,懂得感恩,懂得珍惜眼前人、身邊事。

就是這樣一個人,答應了我荒謬、無厘頭的要求,一周內,每天二十四小時呼叫轉移,隨叫隨到,時時開導,伴我度過這段最痛苦難捱的日子。

我在北方,師父在南方,我這邊已秋葉滿懷,他那裡依碧樹常青。如此遙遠,卻阻隔不了我們之間的那份情誼。友情會因時間和距離的沉澱而更加醇香厚重,愛情則不一樣,時間和距離往往會把它挑撥的支離破碎、不忍相看。過於美,過於烈的東西常常是更容易消散而逝。但,平淡而也美好的東西卻可以長長久久。所以,雖然在那個他之前心裡就有幾分喜歡師父,但我知道這不可能,也便永遠都不會開始。友情似一壺老酒,氤氳著悠遠醉人的醇香,久久縈繞不去。

黃昏里,籃球場上,躍動著年輕的身影,若師父在,一定是當中最棒最彪的!鵝黃里微微泛青的垂柳,隨風輕輕搖擺,樓頂上,一群烏鴉貼著一抹晚霞靈動地飛過,落葉輕鋪的小徑里,一對情侶輕輕走過。永別的那個他,我的師父,我的情緒都沉浸於那濃濃的秋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