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的楓葉已染紅了半邊天,秋季慣有的涼意開始肆無忌憚蔓延,一季春花一季夏陽,終是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滿地黃葉堆積,細數每條滄桑的脈絡,觸摸著一段風霜的洗禮。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使它如執拗的孩子般,在年復一年的毀滅與重生中樂此不疲。你說,每片落葉都藏著一個故事,只是你忘了聆聽。可那故事如靈魂,隱秘藏在無瀾的面龐中,於是我看不清那靜默下的深邃。
我在尋找靈魂深處那片引起共鳴的葉子,葉子也在尋找那季真正讓它沉睡的秋天。
人生如一場漫無目的的苦旅,生的前提已經注定了尋找的必然。我不知道我要什麼,我不知道將要去向哪裡,我不知道在未來的港口等待的是歡欣還是憂愁,但我只能走,一步步,將心載滿塵埃。你知道啊,我別無選擇。
我愛旅行這個詞,因為一旦背起行囊,喧囂人世於我只是割裂,我帶走的,只是伶仃的歌謠和落日黃昏輕叩在肩頭的孤寂。我愛跋涉這個詞,因為一旦踏上征途,我能擁抱的只有荊棘密布和風雨如晦,將自己的靈魂毫無保留的釋放,我只相信,擺脫枷鎖的瞬間是自由的徵兆。我愛寂寞這個詞,如同阿桑在《葉子》里唱道:“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我背負著尋找的行囊,只為在千萬人中覓到年華里最美的容顏,相視一笑,短暫停留。
去望海,黑色的礁石如沉睡的眼,流淌出湛藍的淚。一捧細沙沒了腳踝,億萬滴寂寞的水吞併了灼熱的心。心是沉寂,遇見的只是自己背影的別離。
去江南,溫潤的煙雨籠滿寧靜的香,撩開眉梢濃重的疲倦。一幅淺淺的水墨畫,暈染出一聲由遠及近的逍遙賦。我不是小巷提籃的姑娘,我只是天涯羈旅客,漂泊無依,走走停停。
去北國,凜冽的勁風將萬物颳得瘦削,我仍守著尋找的執念。何時將壺中的酒為你斟上,再看一場浩浩風雪,天地成蒼白的畫卷。
你可知道,我背起行囊遠走,路過世間的豐盛與荒蕪,在滄海桑田裡聆聽別離的笙簫,我曾溫潤如早春細雨,亦曾凜冽如寒冬勁風,在幾多春秋里輾轉跌宕。
你可知道,我不怕從風華正茂走到垂垂終老,在紅影暮光中留下幾聲喟嘆,我只怕此生已盡,還尋不到與我煮酒論天下的那個人。
你可知道,即便此處是無言的緘默,我仍會在彼岸尋到那首未盡的歡歌,只為那夢影里依舊闌珊的燈火。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我不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我只是一株伶仃草,等著在時光罅隙,綻出相遇的驚鴻一瞥。
若到了那時,不要說“你好”,只需接過遞給你的酒,送我一句——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