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紅韻

那荷本是倚在水面上的。

風一拂來,一心把芬芳吹散殆盡,可欲罷不能,只是愈吹愈縈鼻不息,且是淡淡的無可捉摸的香氣。臨近與堤岸為鄰的生出幾簇隨微颸搖曳的蘆葉和浮漾的片片蓮葉的灣兒,只一排如屏障一般將以後盡皆遮擋的都在眼前,確是看不出層次的。雖是出自帶有泥水之中,卻一個個葉柄直挺秀頎,似乎很昂揚著臉龐;周身又潔淨得一個浣妝少女般,決不許一粒微塵碰觸那一席易碎的夢。一把把蓮葉的傘和隱匿不能在其間的點點紅蓮如商女兩腮的緋紅之凝香的露華,又似滲出絲絲血來。

漸漸地廣闊起來,看得見大片大片荷葉旁的荷花,而愈顯得高了。水的浮現只是不斷在陽光下時而隱沒跳躍的黑青的蛇,卻又很不能分辨得清。

一亭台、一天、一水雖卻具備了與北面相異戾的影,但卻稱不上什麼江南的韻色的。我以為,荷的所有並非唯有江南能顯出她的溫慍的;她並非牆角的花只得孤芳自賞,她又不是嫣艷得須人肆意玩弄,而她的骨子裡有的儘是對夢的珍重和對凡塵理應的傲煞之態。

目前的只是隨風依依輕輕擺動的幾朵欲放未放、應放待放的紅荷。

也許在迷霧熹微的清晨,定會撐起盛滿夢一樣的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