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就在今天早上,我看到了一隻麻雀。帶著黑色斑點的棕色外衣,黑不溜秋,和其他的麻雀沒有任何區別。

時值臘月,寒風呼嘯,草地結霜。人們裹緊高貴的錦帽貂裘,呼出一團團的白氣,每個人都在匆匆趕路。高貴的人,有溫暖的外衣;而麻雀所擁有的,只是那一層單薄的皮毛。

它太冷了。

在一旁的路邊,它急促的跳躍。撲騰著羸弱的翅膀,晃動著弱小的身軀,一步一步朝著草叢旁邊跳去。它太虛弱了,以至於無法飛到枝頭。或許,它的家就在那裡。但那個溫暖的巢穴對它來說太遙遠,太遙遠。

我記得泰戈爾的一首詩。

我們,蕭蕭的樹葉

都有聲響來回答暴風雨。

可你是誰?怎么默不作聲?

我只是一朵小花。

冷漠的暴風雨,無情的擊打一切。麻雀就像那小花,在寒風和暴雨中只能默不作聲,徒勞的反抗,無力的掙扎。就算最終能發出點聲響,也不能改變什麼。何況,寒風什麼都不會聽。

而我們蕭蕭的樹葉,同樣被暴風雨所擊打,同樣行走在寒風之中。但是我們是路人,只能對他們的不幸投去一絲憐憫和同情的目光。甚至,連這么一點點小小的恩惠都不予施捨。

前些日子,也是冬天,我在一個忘記了名字的地方,見過一個小販。他正削好了一塊鳳梨。他還沒來得及收錢,城管來了的訊息就像裹挾著暴雨的寒風,瞬間把他的心澆了透。他和其他的攤販就是那驚弓之鳥,頂著吹來的寒風開始飛奔。他的背影,倉促,驚惶。而我只能默默的看他們為了生存而逃竄。,什麼忙也幫不了。

我們穿的,是羽絨服,棉襖。而他穿著的,是一件單薄的藍色布外套。或許他們擺攤是為了生活,也或許是為了孩子的學費。但是這一次次貓捉老鼠一樣的躲避,在他們臉上刻下了歲月的風霜。我可以想像他們的雙手,該有多少皸裂的缺口。天天在寒風中奔跑,只為了在這個城市的基層站住腳跟,擁有一席之地。

但是後面城管的車繼續前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如同那寒風不顧一切的撲向山林。

我的思緒又回到面前的麻雀。它依然在寒風中跳躍,奔跑。我想,這些麻雀,這些攤販,都是組成這個世界的底層。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只能為生存而苦苦掙扎。世界的變化很大,飛速運轉,我們都看到了。但是在遠處輝煌的霓虹燈背後,黑暗的角落中有多少他們在和寒風搏鬥。我們能否給他們尊重,給他們一件溫暖的衣服,讓他們不必為生計而奔跑,給他們一點更多的體面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