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

正是陽光明媚的上午,一群孩子在長長的巷子裡追趕著,歡笑聲生動了一整個春天,一個穿著白衫的少年佇立在陽台,愜意地看著他們玩耍,眼睛裡流露出清澈溫柔時而嘴角上揚。旁邊的月季剛被修剪完,越顯得英氣逼人,美得不可方物

“穀雨,該吃飯了,”我向他喊著,心想這傢伙還是這么悠閒。

“哥,我這就來。”他轉過頭來應答,陽光傾瀉而下,籠罩下的蒼翠,把他的頭髮染成金黃色的了。

穀雨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爸媽帶他四處求醫,焦慮不安,把我擱在外公家。那天爸媽帶他回來了,胸前掛著一塊青綠色的刻著“長命百歲”的字樣的玉環,背面是古怪的符文,是從一個道士那裡求來的。此後,成了他的護身符。穀雨現在長得高高的,模樣清秀,但就是有些消瘦,弱不禁風的樣子。

今年我高二,他初二。在同一所中學,教學樓相隔不過幾十米。穀雨平時是個安靜的男生,在別人迷戀《英雄聯盟》時,在別人熱衷玄幻小說時,他是一個會在陽光明媚的上午坐在長椅上讀泰戈爾的詩的人,下雨天像一隻溫順的貓一樣,趴在窗戶看如毛細雨聽淅瀝雨聲。

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談過兩個女朋友了。後來,一個被我逐漸淡了聯繫的死黨搶走了,當時我氣得哭了個稀里嘩啦的;l另一個因為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後,不得不說實話,異地戀比買股票都更有風險。不過這一次,我們都毫無悲傷。我好幾次跟穀雨開玩笑:“你都那么大了,怎么還不領個對象回家,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的喜歡的女生,鬼才信呢。”

沒想到這次他竟然悄悄地說:“哥,其實我一直暗戀隔壁班的女生。”

“……”

這個女生我見過,而且是特意去見的。一位穿著深藍色的格子短衫的女生,黑亮柔順的長髮垂肩,皮膚白暫,長長的睫毛向上翹著好看的曲線。淡淡的柳眉用毛筆輕輕勾勒出來了,但眼睛是深邃的藍。她轉向這邊,正好看到我在看她,四目對視,我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藍和流轉的白色的光芒。這個女生,我好像在哪裡看過……我嗅到了窗外傳來的新人心脾的花香,不知是什麼花開了。

在一個夏日的午後,穀雨異常地出現在我的教室門外,我問他:“找我怎么了么?”

他低頭遲疑了一會兒,抬頭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我:“哥,教我打籃球吧!”

“啊——”

“她說她只能接受有能力保護她的男生,你會幫我的吧?”

那天以後。每天下午,我帶著穀雨到操場上跑步,在球場上練球。剛開始時,他跑了一圈就上氣不接下氣了,停下來後就直接癱在草坪上。額頭上的汗水滾至眼角,落到瀰漫著青草芳香泥土上。讓我分不清這是眼淚還是汗水。堅持了一兩個月後,穀雨仿佛更不一樣了,皮膚曬黑了些,但身體更結實了,而且多了一種男生該有的氣味——溫柔的陽光的味道。看到他奔跑時,風把他的頭髮吹得凌亂不堪,後背濕了一大片;看到他生硬地運著球,半天也搶不到球。著實有些心酸。

眼睛的這位少年,證對著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眸子裡有著小小的太陽,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其實,他胸前,也藏著一顆小小的太陽。只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發現而已。

回到家後,穀雨先去洗澡,我躺在沙發上吹著風,拿出手機,發現一條未讀的簡訊,當看到發信息人的名字是小露時。我怔了一下,按確定鍵,信息開了,裡面內容是:“明天上午九點,越秀公園見。”

我頓時懵了,怎么回事?這時,穀雨放在桌子上的玉玦散發著冷冷的淡淡的青光,一閃一閃地,沒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