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路上的陪伴

有緣施恩,有心報情。

——題記

在六歲以前,我也算是留守兒童。寄宿在農村大姨家,沒有父母的陪伴,只有一位可親可敬的親人的愛護。

對於我來說,在某種意義上她亦然是一位“母親”。小時候的我是一個文靜的小女孩,不愛惹事非,不愛偷懶,只喜歡一個人倚在涼椅上度過炎熱的午休。有時候天地間還餘留著熱氣,大姨就拉著我,帶上鋤具,下到鄉田裡。這農活一乾,就是一下午。至今,我都還依稀的記著:她拿著鋤頭在土地里小心翼翼地翻著土豆,仔細地搜尋者每一個角落,一旦發現有土豆的身影便迅速拿起,摩擦著表面的泥土,挨個兒放在自己早已編織好的籮筐里。我則坐在離籮筐最近的一棵樹蔭旁,叫著她為我削好的甘蔗芯,吧唧著小嘴。她也時常在累的時候,直起身子,扯著脖子上濕透了的毛巾擦著臉上止不住的汗水。還時常走到我身旁,拿起另一袋她為自己準備的甘蔗,津津有味的吃上,但吃的總是為我削好了甘蔗芯後所剩無幾的殼,每一次她也只吃幾片,次數不多,就抓緊時間乾農活了。她大半輩子的汗水都付出給了這片香甜的土地,即使她現在已離開了這片養育了幾代人的土壤,也仍不忘記懷念它。我不也是同樣忘懷不了這美麗的家園嗎?

像這樣和煦的日子持續得並不長,沒過多久,我就被送去上學了。因為學校離家裡比較遠,家裡也沒有什麼代步工具。她不得不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起床為我燒飯,幫我洗簌。為了不讓我上學遲到,我總是吃飯喝穿鞋同步進行。她弓著她的背蹲在我的腳下,為我拿鞋,穿鞋,系鞋。我時常低下頭就能看見她少許的她白髮從頭頂冒出。一切都是他為我準備好的。她總讓我向她道謝,不想說出口,卻又無可奈何。但現在的我望著她已是滿頭的白髮,有種說不出的苦澀。犁溝般的皺紋堆積在她的臉上,卻總不顯老,因為她愛笑。我也跟著愛上了笑的美好。她不會像其他小孩的家長一樣,親手把自己的孩子交到老師的手裡,並囑託老師各種各樣的事項。她只會用自己長滿了老繭的手把我送到中途,離別時一再的囑託我要聽老師的話並好好的學知識。還記得第一次的分別,當所有的事情都囑託好了,她索性地放開我的手,叫我自己大步往前走,直到學校,要問老師好,便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我往回追著她,見她沒有停住腳步。不知所措的停在原地嚎啕大哭了起來。可惜的是我這充滿憐憫的哭聲,並沒有哭來她溫暖的大手。我只好默默地轉身,一步三回頭的走向學校。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意外,但接下來的幾日裡都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久而久之,我也學會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以致於我錯過了她在我身後的駐留,失神的凝望,面色很憔悴,眼神中又飽含欣慰的色彩。我也成為了班上的一個特例,我引以為傲的獨特是她成就的。

隨著年齡慢慢的增長,我對外界的誘惑越來越著迷。我偷偷把我存的私房錢,拿著它們購買了甜膩的冰淇淋,堅硬的泡泡糖。。。這一切都看似乎做得滴水不漏,但網總有捕漏魚的時候,何況還是一個五歲娃娃織的網線。噩耗的一天來了,她叫我把錢拿出來認給她看,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所行動。她瞧我一副緊張的神色,便知曉我把錢用了。面色難看的她一把拽著我來到灶前,不停的逼問我是那隻手拿的錢,揚言就說要把它砍了。年幼的我那見過這陣勢,便哭得稀里嘩啦。心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姨好兇,她不是我親媽。沒過多久,她就停止了對我的吼叫,慢條斯理的為我擦著眼淚,邊擦邊講著她的大道理。放在以往,我早就不耐煩了,但此時的我卻感到這是一首無與倫比的音樂,有種後劫餘生的感受。心裡卻烙下了印,火辣辣的。做人不能失於“信”,是給予我黎明道路上的陪伴。

再次回到闊別了六年的家裡,早已是物是人非。唯獨大院裡的甘蔗丫還是從前的模樣,也不知她被別人砍了多少回。想當初我們搬家到城裡去的時候,我還叫過她把甘蔗丫砍了,不過,現在看來當時大姨的堅持也許是對的,她留給了無數陌生的過路人一分永久的甘甜滴露。

母愛與父愛是她給予我的,是我在人生的黎明道路上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