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為何物?

當那部名叫《神鵰俠侶》的電視劇紅遍半邊天的時候,我很喜歡裡面出現的一首詞——“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那時候作者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發出如此詰問?他究竟是在問蒼天,還是在問世人?或者,他是在問自己,情是何物,竟至於要生死相許?

可是,這的確是真理。不然,怎么能讓郭靖為了黃蓉決然放棄“金刀附馬”的至高榮譽;不然,怎么能讓瑛姑為“老頑童”甘願等到紅顏憔悴;不然,怎么能讓楊過和小龍女從此選擇不醉不歸!若非如此,李莫愁臨死之前又為何依然將它唱得肝腸寸斷,多少人在那分鐘潸然淚下!

我忍不住感嘆,其實,她也曾貌美如花,誰見尤憐,她也曾柔腸千轉,為愛勇敢追隨。當她為他背離師門、破除誓言的時候,心中一定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然而當她滿懷柔情歸來之際,心愛的人卻移情別戀了。剎那間,她將所有的愛都化成了恨,她的道德觀在那瞬間分崩離析。她終於,從愛的痴狂變成恨的瘋狂,從此,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原來,愛竟是恨的來由,如此讓人難以寬恕……

你一直站在他轉身離去處,忍著痛蝕骨,等著人來渡;

你一直活在他轉身離去處,盼著情依舊,恨著愛不古。

在這定格的畫面中,我仿佛又看見了一位美艷絕倫的女子,用她磐石與蒲葦的誓言,譜寫那一段驚世駭俗的生死絕戀。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什麼是分易分聚難聚的愛恨千古愁,早在千年以前,就被焦仲卿和劉蘭芝演繹得悽美之至、傷感之至了。一生的愛要多深,才能化成紅淚洗得青絲如雪,讓她,舉身赴清池;三年的情要多重,才能變為勇氣褪去官袍換素衫,讓他,自掛東南枝。如果說,愛是人間一場奢華的夢,那望鄉台上的夢婆湯,是否已讓他們忘記了彼此的前世今生?

愛,到底是李莫愁那一滴擦不乾燒不完的眼淚,還是仲卿蘭芝一生一世的輪迴?它如細細的銀針,刺穿我們每個人的靈魂,讓人一遍一遍地中毒,為它痴迷,令無數人將它揮灑於筆尖。

愛,是一種多么獨特的信仰。也許,我們都曾刻骨銘心的戀著一個人,卻微笑著說與他無關;也許我們相信,也許不敢相信,為了一段模糊而不成形的感情委屈自己,其實不值。卻又獨自承受著那份不公平,直到很久很久。

愛,是一次多么勇敢的角逐。你有你的銅枝鐵乾,我有我的紅花碩朵,我們從不低頭,從不退出,以為牽牽手就能走到永遠。也許我們明白,也許裝作不明白,有些相遇,只不過是血淚流淌的開始。

我的一番情意,你應知曉,你亦知曉。誰在歲月里溫暖著前進的牽掛?誰為了誰將情絲吐盡?誰又為他望穿秋水?李莫愁為了陸展元恨透世人,至死不休;蘭芝為了仲卿痛徹心扉,終換不回半生相守。於是,便有了那句至純至美的話——假如人生不曾相遇,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只是,錯過了那最絢爛的相遇。

席慕容說,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見你。可是我一直不懂,是不是真的這樣,就不會留下遺憾了呢?

也許多年以後在某個地方,我們都將輕聲嘆息將往事回顧——

那不是一場遊戲,為何總有一根線牽著心懷,隱隱作疼?

那不是一段邂逅,為何飄在橋上的影子,總纏進夢鄉?

那不是一個夢境,為何你的溫柔細語,總是不經意的響起?

直到後來,終於相信——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