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流星颯沓

“銀河斗轉落俗塵,夜半流光猶未盡。”

我仰頭向天,對著漫天的流星(不知道是武仙座的,還是仙女座的)作一聲長嚎,嚎完後又低下頭,感覺這句打油詩的水平真是無法形容,低得無法形容啊!這稀稀落落的流星,哪能當得起“銀河”二字?我鬱悶地想,我還是玩手機比較在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條林的新訊息跳了出來:“hey,boy.你小子的總分數我打聽到了,512分,呵呵呵。”在這一瞬間,我有摔手機的衝動。根據墨菲定律第四條解釋,我預判的525分又成了笑話。

“hello,我來了。”一聲爽朗的笑聲從門口傳了過來,一張帶著欠扁笑容的臉出現在我臉前,是林。我有氣無力地問:“你小子多少分?”“5……”他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食指“不能告訴你。”我也沒興趣追問,無論如何也不會比我低吧。起身搬一個凳子遞給他,他接過坐下,仿佛他才是主人。我撇撇嘴,問:“來乾什麼?”“打發時間唄,難道快放假了,還讓我埋頭苦學不成?”我拿過手機,點開那條短息遞給他,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搬起凳子,向遠離我的方向挪了好幾步,才笑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在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我盯著他,有種扇死他的衝動。林看我這幅模樣,趕忙賠罪:“大人,小子不才,才考了510分啊。”額,比我還低。

我很奇怪的盯著他,他為什麼還這么自在呢?林卻沒有理我,只是身體向後倚在椅背上,雙手十指交叉枕在腦後,兩腿伸直,仰頭望著星空。我也學著他抬頭仰望,在滿空流光華彩映入眼中時,不覺有了幾分驚艷之感。剛才看時,滿天的流星不過三兩顆。而現在,一顆顆海藍色、幽綠色、瑩白色的星辰划過夜空,撕開黑暗投射向遠方,飛到我們的目力不能及處,把一片輝煌留在人間,我觸景生情,感嘆一聲:“生當如夏花般絢爛啊。”轉頭看林,他注視著夜空,瞳孔反射出天空中的流光。他的目光發現了我的動作,轉過身來,滿腔豪氣的一手指天,對我說:“吾輩當如此。”全然沒有考出510分的失落。我被他所感染,伸手與他擊掌道:“吾輩自當如此!”“如果是家長在的話,我猜我們已經進精神病院了。”林笑了一聲。

我送走了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一片黑暗中開燈,脫衣,關燈。躺在床上,摸索著身前濃重的黑暗,回想著剛才豪壯的誓言。不禁無聊地想,在輝煌的,不都會過去嗎?過去之後,又剩下什麼了?

呵,什麼也沒剩下,都成了過去了。

我們曾經唱的年幼無知的歌謠,是過去了;我們現在坐在一起發出的豪氣乾雲的口號,也將會是過去;未來我們也許會談那些人生無常的感受,中年,也就這樣過去了;幸運點,還能一起坐在躺椅上,泡一壺茶,擺一局棋……不知不覺間,我們這一生一回的旅行,也就永遠,成了過去了。

就像五月天的那句歌:終歸會,有一天,我們都變成昨天。

窗外的天空上,滿天的華光還是不停的沸騰著,一顆顆流星在向四面八方濺射,在飛射,在迸射……仿佛正提醒我,我們,還正年少。

所以啊,路,還長。我們還有許多的時間,去珍惜,珍惜那些過去了的,那些正在變成過去的,和那些終將過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