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陽光攤成一張白紙,彩色蠟筆把記憶塗成流動的音符,叮咚叮咚,十一歲的海邊,清晨的暖風盪著甜甜的光線,波瀾的海水漾出一個清涼的夏。那回不去的舊時光,是最溫暖的鵝黃。

--題記

曾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想去看海,我想觸摸海風。聽說過“海天一色”這個詞,卻不知曉是否有人會分不清海和天,似乎只有領略過大海的一望無際才能體會到天空的漫無邊際。

似乎每個孩子都有過年少輕狂之時,這被大人稱之為玩世不恭。我知道她看過海,於是我們就在課上“大逆不道”地傳起了紙條,同桌的距離還如此大動干戈,以至於我們忽略掉,其實有一雙眼睛一直緊盯著我們,我們卻無從覺察。我問她:你是看過海吧?她答:看過啊。她的語氣總是淡淡的,讓我覺察不到感情色彩。這讓我想起以前我們在灰色牆壁上畫的塗鴉,也是淡淡的色彩。淡而不冷,恰到好處。我又問:大海里有漂流瓶嗎?她便答:或許有吧,總之我沒看見。我提議:有機會的話,不如我們去看海吧!我以為她會拒絕,即使是委婉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同意了!“好啊!”那句話末尾的嘆號以至於讓我樂了好幾天。我剛想給她回一個“真的啊”的時候,結果被老師逮到,於是就客客氣氣地把我們“請”到了教室外罰站了一節課。以至於現在的我和以前同學聊天時,那件事還被當成把柄笑話。不過我還是挺開心,至少她同意了我的提議。五年級的春,十一歲的屈辱史。

時光從來不等人,就如人生從來不倒帶。那一年的春天就在那樣欣喜又抑鬱的情緒中結尾,夏日的陽光像一記重重的驚嘆號投擲在我么眼前。夏至未至。一起去看海的誓言,是否還能實現,我無從知曉。

忘記暑假七月的那一晚,她來找我。我們便坐在餘溫未退的平房上,像知心朋友似的聊了好久。院子裡的柳樹繁茂的枝葉在風中搖擺,仿佛那個夏天濃密的捲髮。枝條不厭其煩地來回舞動,幾次戳到我的臉,有些癢,但還算舒服。我又想起那個春天,由於我們兩個傳紙條被老師發現,到教室外罰站。教室外的我們似乎與整個世界是相間隔的,我們低低絮語著,聊著家常,談著與學習無關的話題,似乎整個世界是鵝黃色的,淡雅夢幻的顏色。

她似乎挺歡喜,用掩飾不住喜悅的語氣對我說:“下禮拜我們去看海吧!”

下禮拜我們去看海吧!

我該說事與願違嗎?聽她說完這句話後,我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漠然地剝了一個荔枝送進自己嘴裡,有些甜,又有些澀。我並不喜歡吃荔枝,而她喜歡。我只是學著和她一樣淡淡的語氣,告訴她我沒機會去了。她沒有再問我理由,我們只是又隨便侃了幾句,她便回家了。即使是比較委婉的拒絕語氣,但那個背影的落寞,我至今還能憶起。

在她去看海的前一天晚上,我把那所謂的“漂流瓶”交給了她,讓她幫我拋進海里,我也就當感受過大海的氣息了。即使我沒見過海。

曾有一天,她又來找我。我還記得那天的風,不怎么溫柔,極力渲染著這個寂寥又孤單的秋。她和我說了好多,關於以前的,或是現在的,點點滴滴的回憶。我只是笑而不語,習慣性地撫摸著自己的手指,我們還是當年臨風而立的儒雅少年。那個漂流瓶或許至今還漂流在海里,而漂流瓶里的那張紙條里的字,我依舊記得清晰。回憶如昨,仿佛紙條上那幾個不怎么工整的字還是昨天寫下的。我問她:“你知道我在漂流瓶里寫了些什麼嗎?”她看看我,笑了,隨即我也笑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談笑風生”吧!

或許,你永遠不知道,那上面寫著:如果有機會,下一次我們一定一起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