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遷

時光擱淺在幼年的夏日,昨日的我為文感傷,今日的我為己感懷。

昨日,我閱讀一篇文章,名為《花海》。作者居住的小鎮被行政改制,廢舊的房屋,工廠拆遷,建上化工廠。曾經的房屋,父母曾工作的工廠,火車軌道兩側的花海都如同一顆躺在水泥路上的石子被壓路機軋地粉碎,連同的,還有兒時的回憶。與此同時,有人用老式相機拍著過去的一切,有人坐在廢舊公園裡生鏽的鞦韆上盪呀盪,有人在民眾面前高聲呼喊著社會的進步與國家的富強。而後作者站在一邊,麻木地看著那些已變成暗褐色枯莖的花,就算察覺到畫面的不對,那又如何?

當我讀完文章最後一個字,靜靜地躺在床上,蜷曲身子,就像一朵待枯的花,久久不能喘息,說實話我懼承擔這種變遷,抹滅兒時回憶。慢慢踱步到書桌前,我真真切切聽到挖掘機工作的聲音,捶打木材的聲音,它們交織在蟬聲中,卻極不和諧。我詫異於為何我之前沒有印象,現在我才猛然想起小區對面是一片廢墟,也是明日新小區的誕生地。

如今思索,我正如文章作者一樣,幼時曾背起書包與同伴走在房屋中間的那條小路上,那時歡笑在路上,悲傷在路上。有同伴吵鬧著跑到東邊老爺爺的雜貨鋪買糖吃,剝開糖紙,將糖代表著一天的好運塞進嘴裡,眼睛透過糖紙觀賞太陽,太陽變紅,太陽變綠,那時才知道陽光是七彩的。仍記有戶人家院內種有棗樹,時間推移,棗樹的許多枝葉長到牆外,上面結滿了棗兒,那時幼小的我無論如何蹦跳也摘不到棗,而現在我已有自信摘下一枚棗,我卻發現它消失了,不留痕跡地消失了。童年的我時常摘下一枚薄荷葉用鼻輕嗅,繼而遮住刺眼的陽光,我能感受到透過陽光看清晰葉脈的那種幸福。

思緒拽回,此時我聽著對面工地施工的聲音,亦能看到灰色的石塊,飛揚的塵土。拆遷是中考前進行的,我住校奮戰中考,而當中考結束,轟轟烈烈的日子在悄然間消逝了,我收拾行李回家。我才發現,小區對面空空的,鳳肆意地將塵土吹過我的臉龐,一片明晃晃的陽光,鋪天蓋地而來,拚命往我身體裡滲透,好像背後的影子都透著光。但我好像感覺除了視覺開闊一點沒有多餘的感想,那時的我沒有在意和珍惜身邊事物的消逝,後來的某一天,我才意識到我童年的記憶宮殿有一角轟然倒塌了……

我如文章作者一般,麻木地面對廢墟,畢竟我的手太弱小,抓不住時間的尾巴。回憶的碎片划過我的心,留下一道道傷痕。但隨著時光齒輪的轉動,有些變遷我們終能承擔。

物猶如此,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