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夢

梅雨季節時,那充足的雨水促使著端午景竄了一大截。我駐步在那花之前,久久不願離去。

那花的個頭早已比我高了,嫩綠色的花苞包裹不住那鮮紅色的花瓣,吐出抹抹嫣紅,在那之上沾著晶瑩的晨露。花就要開了,端午就要到了。我咬了咬嘴唇,轉身離去。

我側著身趴在床上,打開了床頭的燈,橘黃色的燈光落下,親吻著那寂靜的夜。摸索半天,翻到了飲料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並未使我好受一點,反倒讓我原本就乾渴的喉嚨更添一分疼痛。右手撫上胸腔左側,體會著那駭人的心跳。她來了,不過真是可笑啊,她可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我數不清這是我第幾次被噩夢驚醒了,總是差不多的夢境,夢的內容也差不多,每次的結局也都一樣。我被從夢中驚醒,不曾哭,也不曾慌亂,只是總感受到一份無助。在茫茫夜色中,我無法逃離。我只能躺在床上,享受著那令人窒息的絕望。

緩緩睡去,又在雞鳴聲中醒來。突然發現我身邊的環境是如此的陌生而又熟悉。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梔子花香,蓋過了梅雨季節給人的那種潮濕感。窗外的端午景開的正艷,鮮紅、玫紅、水紅,是如此的絢麗。單層,雙層,蜜蜂忙著進出匆匆地采著花粉。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在我的記憶中。

桌上青瓷碟里盛放著精緻的糕點,綠綠的,看上去有點油膩膩的。那正是我所喜愛的綠豆糕啊!

“快去洗臉,待會我給你梳頭,然後我們吃早飯。”那人如是說著,頭髮早已斑白,臉上深深的皺紋讓她更顯慈祥。

我受寵若驚地向水池走去,洗漱著。眼前的一切,美好的讓我覺得這是如此的虛幻。可在那之前,這明明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了。

那雙大手撫上我的發,不經意間蹭過我的脖頸。滿是老繭的手帶著歲月的滄桑划過我的回憶。不錯,是她,這是獨屬於她的溫柔。閉上眼,享受著她的愛,她的溫柔。我睜開眼,通過鏡子看見髮髻間那玫紅的端午景。這是我喜歡的顏色,記得從前我常撒著嬌讓她替我簪上一朵,不過她總是替我簪上鮮紅色的,說小姑娘要鮮艷才好看。

桌上的清茶還冒著熱氣,淡淡的茶香混著綠豆糕的甜味讓我心情大好。小米粥上撒著碧綠的豌豆,白與青的搭配意外地讓人賞心悅目。

突然眼前一黑,刺眼的陽光照的眼睛生疼。

床頭柜上擺放著梔子花和未開封的盒裝綠豆糕。可惜,不是她。這不是她做的,我也永遠地失去那份愛了,因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啊。

經過雨露的洗禮,窗外的端午景開的正艷,又像是回到夢境那一般,生機彰顯。我又躺回在床上。花在,人不在,遺失的愛我要去哪裡尋找,尋不到、尋不到,因為早已不在了啊。

躺在床上許久,起身,挽起髮髻,采一朵鮮紅色的端午景簪上,人不在,花在。尋不到那份愛是因為沒有遺失啊。在哪裡,在哪裡,那愛不是綻放在端午景里么?

一直不曾失去,我一直擁有著。她人走了,可是她留給我愛了啊。如果有絕望,那么就一定有希望,絕望越是濃重,希望越是強烈。就好比有影子的地方一定有光。

有光的地方,一直都有她留給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