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心

記憶中,有那么一滴水,灑落在生活的長河中,然後被歲月的陽光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一種最為質樸的東西,卻依然留在歲月中,如鹽般透析下來,濃縮為五個字:濃濃三春暉。我想,那溫暖的春暉應該是我的外婆吧。

四月,故鄉的桃花開得正燦爛,又是一年清明時。撐一柄花格傘,漫步在雨中,看著桃花紛紛揚揚,那一縷縷飄落的馨香中,外婆那慈祥的面容又浮現在我的面前,久久地……

猶記得外婆的嘮叨。小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過夏天,搬上一張竹床到屋前空地上,打上一桶井水,用毛巾輕輕地擦拭那些帶著紋路的竹片,風兒一吹就幹了,坐在上面涼涼的感覺。有時會調皮地在狹窄的小天地上面打滾,翻身。更多的時間則是躺在竹床上,望著滿天眨著眼睛的星星,想著遙遠的傳說。這時,外婆就會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搖動著那大大的芭蕉葉做成的蒲扇,然後開始喋喋不休地訴說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鄰居家的牛下了牛仔,今年的麥子收成估計會很好,舅舅相了一個對象……而我,在這樣的嘮叨中進入甜甜的夢鄉。

等葉子金黃的時候,外婆便打電話讓媽媽送我回去。又紅又大的棗子將我的兜里塞得滿滿的,還有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綠豆粥讓我吃得滿口生香,而外婆,就笑眯眯地看著我,看著我狼吞虎咽。

雪花,總是如期而至。出去串門時,會經過一處麥地,綠綠的被子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地雪白。外婆的手,有些枯槁,但是仍緊緊地牽著我的手,溫暖一陣陣地傳遞過來。在鄉下,最開心莫過於放煙花了,外婆會樂顛顛地為我點燃導火線,當沖天的花朵在夜空中燦然開放的時候,外婆笑了,比我還開心。

那天,走在街上,聽到孫燕姿的《天黑黑》: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時候/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後/姥姥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想起了逝去的外婆,想起了外婆的笑容,想起了外婆那日漸蹣跚的腳步,還有那時的快樂時光。也許,外婆就是春日裡的陽光,“拊我蓄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我腹我”,可是,悠悠寸草心,又如何報得了那春天的陽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