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深情

自從遇到她時,我就覺得我們倆有緣。她那莞爾一笑,在她清純、白嫩的臉蛋里,我看出了真誠和淳樸。她沒有其他女生的美貌,沒有亭亭玉立的苗條身材,但在我眼裡,她的美是內在的:心慈則貌美。這份美麗深深埋在她的心底,只是不為人知罷了。我這個人有點怪,不“隨波逐流”,說句迷信的話,天蠍女有第六感,只有內心美麗的女生才會打動她們。

放學了,所有同學都匆匆忙忙奔回家中,獨我一人要留在自習室,自習到六點五十。秋雨雖不像夏雨來得那么猛烈,但也是說來就來,乾淨利落。隨著轟隆隆幾聲響雷,豆大的雨點就撲了下來,打在窗戶玻璃上,讓人望而生畏又有點觸景傷情。秋雨往往給人一種淒涼孤獨之感,再加上灰濛濛昏沉沉的天,那穿林打葉聲便被無限放大,真是“已覺秋窗愁不盡,那堪秋雨助淒涼”。正躊躇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晴!”我下意識地回頭一看,是她,眯著一雙眼睛,手裡拎著一包書,從我後面跟來。她家離學校不遠,但她要騎車回家,在大雨天裡獨自騎行於濕滑的馬路上固然是很危險的。我心疼地看著她拎著大包的手:“快回家吧親,這么多東西不好帶。”她莞爾一笑,還是走進了自習室。

自習室靜悄悄的,只有五六個高三學長學姐扎堆晚自習,桌旁還放著幾盒泡麵。我們的加入嚇了他們一跳:這兩個初二小鬼頭來乾什麼?怎么不回家?她沒理會他們詫異的眼神,只是把大包小包統統放下,坐下來埋頭寫作業。雨越下越大,狠狠地砸在操場的膠皮地面上,像一把把刀子,無情地切割著地面。可以清晰地聽到對面馬路上汽車們憤怒、焦急的嚎叫聲,燈光在秋雨的切割下形成一道道幻影,平時燈下的小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盞路燈,直挺挺地矗立在水泥地上,硬扛著秋雨一輪又一輪的攻勢。正想間,“自習室壞蛋”開始哄人了——燈一盞盞地熄滅了,這個在秋雨中苟延殘喘的孤室也要安息了。可我,可我怎么辦?

她也該走了,我無比失望地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獨自在校園裡四處亂逛。要是這時一個人看見一個大白菜幽靈在校園裡飄蕩,一定會嚇得半死。抬頭望去,四樓的燈光引引閃耀、映入眼帘,我恍惚間閃過一個念頭:高三多好,最起碼不用擔心沒地兒去。頓時眼眶濕了,在四樓的燈光照耀下亮晶晶的——不知是淚還是雨。

不知是幻境還是現實,我隱隱約約看見她向我走來,雨點打在她蓬鬆柔軟的短髮上,又一滴滴地落下。是你嗎?這是真的嗎?

“是我,親,嚇一跳吧?”她滑稽地用手捋了捋頭髮,眯起眼睛,深情地凝視著我。“我們家近,早回晚回無所聞,不像你,只能在學校等家長。”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那眼裡的溫存,讓我心裡一熱。眼眶隨即就濕了——不知是淚還是雨。“你,你快回去吧。我不打緊的,你家長會著急!”其實我多想她留下來陪我啊,但我不好意思,也不能說。人與人交往總是要為他人著想,我又一次口是心非了。

“我知道你想讓我留下來陪你。”她狡黠地一笑。“沒事沒事。”從她的目光中,我又一次看出了真誠與實情。我為我剛才的口是心非而慚愧——人家真心相對,你卻與人家“禮尚往來”。真朋友之間是不需要虛情假意的。友情,要轟轟烈烈,傾注一切,真誠相待,才是友誼的永久之道。

“那好吧!”我直爽地答應了,深情地望著她,與她一起在校園裡遊蕩。操場像塊大鏡子,映著一對好友的兩個倒影;雨似乎小了點,不知是幻覺還是事實,因為在我的世界裡,每個角落都是她,和她的一雙笑眼,一片真情。抬頭看四樓的燈光,我不再迷茫,在國中時代,擁有一個這樣的真朋友,我視若瑰寶。

雨,還在下著。一對好友,消失在茫茫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