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花開

我從哪裡來?我來做什麼?我將去向何處?

這是哲學最基本的三個問題。而常常托腮靜想的我也會常常為此陷入沉思、墜入迷惘。

我到底是誰?

春日,午後,麥田。

我獨自漫步在田野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腳底生起的那份柔軟挾來滿心的踏實。雙手插在口袋裡,闔上雙眸,惟留鼻子捕捉自然的氣息,走著、走著,偶得一股沁人的麥香。

這種撲入鼻翼的芬芳,難以讓人形容。倘若說荷花的淡雅似輕紗一般靈動,蘭花的幽深如綢緞一樣順滑,那么,這麥香便宛若土製的棉麻,不比輕紗、綢緞金貴,卻樸質、厚重。這種香醉不了人,卻是最易接觸的。

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幅全新的景象。和煦的暖風從東面徐徐拂來,拂過臉頰、拂過麥田。麥浪翻滾,齊刷刷地傾向一方,高昂的頭顱似乎在向天空宣言,證明自己的存在。鋒芒畢露,直插雲霄,是銳氣、是豪氣、是勇氣!浸潤在陽光里的麥田,蓬勃的綠意里燃起縷縷金色,是雄赳赳地向天下昭告今年又是大豐收嗎?

錚錚鐵漢也不外乎一份柔情。

定睛一看,綠意中竟夾雜著幾絲白,是小麥的花!

驚喜、驚詫、驚奇!

白色掩映在綠里,六片飽滿的花瓣合抱著,花邊微微外翻,沿著花線瞧去,長在小麥的正中央呢!輕輕撩撥一朵,花瓣的觸感如玉瓷一樣豐腴,暗隱其中的是嬌嫩的蕊,花葯上的幾抹鵝黃是初生的嬰兒,嶄新完美。

俯身細聞,沒有獨特的香味,反倒嗅出一種青澀、單純。

這小小的花也隨著風兒舞動著身軀,似乎天生就很少被人關注,惹人愛憐。

多少年,人們或許只關注今年小麥生得是否健壯、有沒有倒伏、麥穗結得大不大,何曾留意過這一抹白呢?

直起身子,遙望遠方,白色連成一片,繽紛絢爛著空曠的一片天。無奈它們仍只能靜靜開放、傾吐芳華。

些許落寞地往家走,拐角處的一戶人家門扉小掩,庭院裡一位老人安詳地躺在搖椅里,破舊的竹藤椅發著“嘎吱嘎吱”的聲響,身旁的一個小孩坐在小板凳上,捧著一卷書,兩頰上印著鄉村孩子特有的紅,似兩朵火紅的雲,點染了一個俊俏的臉蛋。

靜謐、恬靜,定格成一張永恆的相片。

同樣沒有轟轟烈烈,卻都以自己的方式安享著生命的美好。

後來,聽說小麥花的花期只有15—30分鐘。不禁慶幸自己能目睹那壯麗、那絕美。因為它甚至比曇花的盛放還要難得。

我想我知道我是誰了?

即使再短暫,呈現的美麗是永恆的。

即使再微小,彰顯的魅力是博大的。

又是一年春光好,小麥又一如既往地紮根在土地,我知道不會再能輕易目睹小麥花開,但心花在心田中已迎風怒放,那抹麥香也和最初的時候一樣綿長……

“世界已經很老了,而我還很年輕。”

正如海子在《土地》里這樣說,我確實還年輕,也許我開出的花很小很小,我依舊會努力綻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