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一杯溫水,一勺蜂蜜,一片檸檬。我許下心愿:明天……

我成長的記憶中,總有蜂蜜檸檬水的味道。濕熱的水帶著甜香和些許的酸味輕輕漾在舌尖,跌宕地順著喉嚨流下。余香縈繞在鼻頭,久久散不去。

清晨的曦光中,床頭的杯子中,總是滿滿的一杯蜂蜜檸檬水;晚上奮筆疾書的間隙,無意間抬頭,手邊總是那抹熟悉的香味;運動完了,場邊的母親總遞過灌好水的瓶子:“看你出這么多汗,來,喝點這個緩一緩。”一仰頭,正對上母親的笑顏。

冬天的罡風無比凜冽,為了我的一本參考書,母親不顧外面的嚴寒,獨自騎上車奔去了書店,邊出門還邊說:“你別勸我,參考書這么重要,少一本還不得耽誤了你學習?書店也不遠,去去就回來!”參考書是買了回來,母親對大風過敏的病卻又復發,兩隻眼睛一塊塊不均勻地腫了起來,還不斷咳嗽。我心裡埋怨自己又埋怨母親。母親躺在床上,平時的爽朗無影無蹤。

我焦急的不行,目光在房間裡亂竄,不知怎么辦才好。一瞬間,心裡有了主意。

熱水咕咕地在爐子上翻騰,我小心地倒了一杯。輕輕鏇開蜂蜜的蓋子,舀出一勺倒在水中。澄亮的淡金色像一尾小魚鑽進水底,用小勺輕輕攪動,叮噹的響聲像玉佩相撞的聲音,金色漸漸充滿整杯水,水一點點變成淡淡的黃色。再用小刀切下一片檸檬,仔細去籽,放進水中用勺壓一壓,淡淡的香味和這濕熱的氣息浮上來——這便是一杯蜂蜜檸檬水。

我端著水杯走到母親床前:“媽媽,喝點水好得快!”媽媽緩緩坐起身來,輕輕抿了一口。那個瞬間,我仿佛可以看到母親在製作檸檬水時溫柔的臉色。“嗒”一聲,一滴眼淚滴到水中,媽媽窘窘地笑了下,用毛巾擦了擦眼。“孩子……”媽媽的話沒有說完,但我知道……

一杯溫水,一勺蜂蜜,一片檸檬。一杯蜂蜜檸檬水的溫度一直燙到了心底。我許下心愿:明天,明天一定要早起,當母親從睡夢中醒來時,她會發現,她的床頭邊也有一杯溫熱的蜂蜜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