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

記得小時候,外公總是拉著我出去玩。走路穩健的他帶著走路晃悠的我,走遍大大小小的涼亭,賞遍各式各樣的花木。大手握著小手,慢慢演變成了一道公園的風景線。可我卻像一隻貪玩的小鳥,總是掙脫那只有力的手,跑向一旁鬧哄哄的遊樂場,全然不顧後方跑得氣喘吁吁的外公。

可時間一眨眼便煙消雲散了。我已踏入豆蔻年華,而他,已然躺在了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在這寂靜得讓人壓抑的房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著外公,仔細打量著,我才發覺外公真的蒼老了,少數不多的白絲如今也長成一片稀疏的白樺林,數不清的褶皺也耷拉在外公無精打采的臉上。突發的心臟病,耗盡了他所剩不多的精力,連我這個他最疼的外孫女,看見我也只是喃喃著:“我的孫女來了”心頭突然一酸來之前原本準備得滿滿當當的安慰說辭瞬間如塞住似的說不出口,畢竟那些話太浮誇了,根本表達不了我那一刻糾結的心情。

一旁早已失去光澤的不鏽鋼茶杯被我拿起,放下,拿起,放下,哐嘡一聲,水翻了,還驚擾到了整個病房的老人,臉瞬間變紅,跑了出去。只得呆呆地在病房外看著外婆與媽媽兩人輪流照顧著外公那忙碌的身影。

不細說二十四孝黃香溫席,孔融讓梨,如今的我卻給家人倒水這種小事都做不好,是的,我錯了,每一次外公打電話來問候,卻總被我一句學業繁忙搪塞過去。真的就這么忙么?外公被疾病折磨成這樣卻堅持著,不就是希望用更長的時間看著我成長,看著我成家,看著我立業么?可我卻把愛拒之門外,如今才發現當初的行為使我追悔莫及,愛是源遠流長的,一時的幡然醒悟也只會讓人無奈地發現愛的是那么力不從心。

回家前我走到外公床邊告別。“要好好的!我的好孫女!”也許是他的手臂被風吹冷了,很快就把手縮了回去,可那一刻,我多希望我的小手與他的大手能再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小時候,是外公陪我一起走過了童年,如今,也是時候由我來握著外公晃晃悠悠的手走過他的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