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門外,水泥地硬著面孔平躺著,恆古不變的灰色,顯得死氣沉沉。已不記得在這住了多久,恍惚間又見老屋門前綠草如茵,淡綠間繁華點點,似漫舞於綠意中的蝶,又似撒落於天地間再也回不去的殘年。

記憶中老屋的周圍,是許多相同構造的房子,一堵堵滿是泥味的土牆上,攀著一片一片翠綠的爬山虎。爺爺總是坐在門外綠意中等我放學歸來,他花白的鬍子,頭髮。又因我的歸來,臉上綻著燦爛如陽的笑容,如一張揉皺的紙。快掉光牙的嘴中,卻極為清晰地吐出一句話:“依依,回來了啊!”

爺爺的腿腳不好,不能下田勞作,整日只是在屋內細數光陰。於是,打我上學起,目送我上學,等待我歸學,成了爺爺一天內的主要大事。

早晨,當我背好書包準備出發,爺爺早已拄著拐杖坐在門外,準備叮囑我的一切: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不能頑皮……就像是早晨陽光下神聖的洗禮,一字一句都塞滿了關心。從我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占據爺爺一天中大部分光陰的,便是待我歸來。日子久了,就連門外的老木椅也褪掉了紅漆。

傍晚,當落日的金黃還未映在田野上,背著小書包滿臉興奮的我,卻早已到了家門口。“依依,回來了啊!”爺爺滿臉笑容,幼時的我,總會跑向爺爺的懷抱中,坐在爺爺的膝蓋上。聽著爺爺講今天的絲瓜有多么的努力向上,那片綠綠的的爬山虎又偷爬上誰家的牆……落日的餘暉映在花白的發間,映在我滿是笑容的臉龐。

若是我不上學的日子,,便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外,準備陪爺爺坐一整天。可板凳還沒有坐熱呢,我就待不住了,一會瞅瞅絲瓜架,一會撥撥草間細小的花。終於還是待不住了,喃喃道:坐一整天這么無聊的事,我才不乾!我飛似的溜出家門,身後傳來爺爺的聲音:"依依,早點回來爺爺就坐在門口啊”“嗯”我頭也不回地扎在朋友堆里……

往事歷歷在目,如影像般清晰,我也曾重返老屋。綠地依舊還在,爬山虎已爬滿老屋的外牆,絲瓜也肆無忌憚地結上屋頂,唯有那門外紅漆褪盡的椅子上,少了那分等待,多了那份輕喚我乳名時的溫柔笑靨。

老屋已在,門外如舊,只是光陰駕著駿馬飛過好幾個年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