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似乎走得格外的早。
仿佛前一秒鐘桃花還紅的燦爛,只要一霎那間,桃樹上的紅便退去了,留下的,是夏天爽亮的綠色。
套紅終將黯淡。那么,多年來在我記憶里的那一縷紅,是否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我的腦海中化為一幅黑白畫呢?
桃花盛放的那年春天,我大概六歲。
那是遇到的人我大都已經忘記了,唯獨她例外——梳著馬尾,笑起來的時候,能看到她的虎牙,一顆痣恰巧落在她左邊的酒窩裡。她的臉頰總是微微發紅——就像盛放的桃花的顏色。
當時不知道何謂“喜歡”,或許那種感覺到現在都稱不上“喜歡”:就像吃了一塊薄荷糖,在心裡化開,留下一絲涼意……
不知道是誰說的第一句話,總之,那個春天,我和她成了朋友。她也經常送我一些書籤之類的東西。
四月的一天,她站在暈染著紅色的桃樹下,送給我一片桃花花瓣。花瓣紅里泛白,呈出一種透亮又柔和的粉色。我攥著花瓣跑回了家,把它鋪在桌子上仔細看,背面還有用墨水寫過的痕跡。只可惜,花瓣上的字已被我手心的汗弄污了,完全看不出寫了什麼。
沒敢再去問她——因為一個孩子的矜持。然而,就是因為這份童稚的矜持,我再沒對她說過一句話。或許是因為她對我這種不聞不問的態度感到失望,她也沒再找我說過一句話。
我就這樣主動結束了與她所有的交集。她臉頰上的微紅,和那花瓣上的淺紅,都只能被我收進記憶里。而現實中,眼前的那一片紅色,終被初夏的大雨沖走,徒留一片模糊……
我不願讓那已在眼前消失的紅再在記憶里褪色。但願那抹紅色已經滲入了我心中的每一個角落,任憑初夏的雨水一次次沖盪,也無法將它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