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蠟燭

小區里貼了張通知,說為了檢修總閘晚上八點開始停電兩個小時。我剛開始很震驚,因為有五六年的晚上都沒有缺少過燈光了。但轉念一想,小時候好像經常停電,大概一兩個月就一次,有什麼不習慣的呢?

晚上七點左右,媽媽還在看電視,我正在臥室里寫作業。毫無徵兆的燈光滅了,家裡先是一片死寂,然後就響起了媽媽的抱怨聲:“怎么提前斷電了呢?都沒做好準備呢……”我卻莫名其妙地歡喜起來,像是有一隻貓在我心裡搗亂,攪得我浮躁了。我一抬頭,就看見了窗外,漆黑的夜色籠罩了我們的小區,沒有一絲光亮。平日裡被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天空,這是卻露出了幾顆淡淡的星星,月亮也恬靜地微笑著。

爸爸和媽媽下去買蠟燭了,我就借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在家裡走了起來。月光為我照亮了路。我走到了一個很大的柜子前,我比我的年齡大多了,媽媽一直想扔了它,因為櫃門經常吱吱嘎嘎地響,還脫落了許多漆片,上面的瘡疤、劃痕,像是在證明它經歷過的歲月。我仿佛有一種直覺,裡面一定有什麼寶貝,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它,裡面卻散發出淡淡的霉味。突然,我觸到了幾個圓棍狀的東西,抽出來在月光下一看,是兩根長長的沒有用過的蠟燭。幾個蠟燭頭,還有一根頭部焦黑的筷子。我拿出爸爸的打火機,想試著點燃一根長蠟燭,其實心裡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了。“噗”的一聲,燭線燃了,真是沒想到,這么久了它還這么頑強呢。

小小的火苗在空氣中歡快地跳動著。我向茶几上滴了幾滴蠟淚,無意看到了長蠟燭底部幾個歪歪扭扭的刻痕,用手摸了摸,那正是我的名字。呆呆地望著火苗在那裡閃爍,我的腦海里也跟著火苗的頻率閃過一幅幅畫面:很小的時候,同樣的在一個停電的晚上,我拿著新買的蠟燭,用指甲在上面刻著玩;另一個停電的晚上,我躲到廚房,手裡拿著一根筷子,把它放在蠟燭的火苗上烤著,直到它尖尖的頭髮出火紅色的光,然後,我把他舉在空中用力揮舞,看上去像一根魔杖,我應該是在模仿哪一位巫師吧;還有一個冬天停電的晚上,家裡的電燈用不了,我們只好圍在蠟燭一圈,鄰居的小孩有時也和我們擠在一起說說笑笑……

還有那么多、那么多童年的回憶,不僅僅是停電的,不僅僅是有關火的,而是所有我記得的,就像是那塊抹布擦出了以前塵封的記憶,它們就像洶湧的浪潮,一遍一遍地沖刷著大腦……

思緒又回到了現在,撲朔的火苗就倒映在我眼裡的淚水上——不知道是因為回憶起童年的激動,還是對物是人非的傷感……反正這時候,童年在我的腦海中的印象愈發清晰了,任憑再怎么擦,也擦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