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那么一些東西是我文字的文化、無課本的教育，是無聲息的影響和無語言的歌哭。不管你願不願意、理解不理解，這類東西都想你嬰兒期的第一口奶汁一樣進入你的身體，滲透你的生命和血液，頑強的影響並伴隨著你的意識、眼珠和膚色，直至你的生命結束。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其實不一定；但是你說不清楚究竟是哪位先生告訴你的，也不記得哪篇課文時你留下如此平靜而又深刻的印記。
長城就是這一類東西中的一個。
他對任何一個中國人的影響都大到無法估量，它比宗教的渲染力更深重，比父親的慈愛更廣闊，比帝王更有基業，比所有的古代哲人的學說加起來更雄厚。他的名字是中國各個階層的人在學齡之前都無可躲避、必然迎頭撞上的一個血緣式的名詞。而且，無論是有些痴愚的兒童，還是早慧的少年，聽到他神秘奇異的名稱和故事，都會感到一雙巨大的古老的臂膀，從深夜的大槐樹上摟抱過來，讓你恐懼，也讓你振奮，一下子就終生難忘。
……
“想想看，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長城的？〞——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