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年逾花甲的爺爺奶奶坐在交織椅上,拿著年久的收音機,聽著清爽的黃梅劇。夕陽西下,我坐在二老旁默默地聽著。它太過淒涼,它是從自內心發出的呼喊,它是本能的抒發,是淒涼的代表。它是冬天寒風吹過枯枝的聲音,是源自深淵的呼喚,低唱淺吟,好像生命已到達最脆弱的時候。高歌猛吼,仿佛周圍火光烈焰或白浪滾滾。它勾起人們最悲慘的回憶,它將人們的感情一絲不剩的拖出。我清楚地懂得明天我就要回廣東去了,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但我還是奔進房裡詢問媽媽可以不回廣東嗎?那晚,月亮是那么明亮,房間裡只有我和媽媽,媽媽有些不耐煩的回答了我“這是不可能的。”我看見媽媽的雙眼上面好像刻著兩個字——嚴厲。那時我覺得媽媽不再那么偉大,憑藉著“不可能”三個字,它讓我本來脆弱的心受到重創。我出了房間,看到二老朝我笑時的面容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向他們開口。我低著頭,不想讓他們看到我那哭腫的雙眼,我有些猶豫,怕他們傷心。但我還是有些口吃地說:“我——我明天要回廣東了。”最終,我還是放棄了不想讓他們知道這鐵一般的結果。二老眼中充滿了淚水,他們好像明白了意思,抱著我眼淚不住的滴下,眼淚穿過了情感,讓我也有些不知所措再次流下眼淚。我真想讓時間停住,讓這個暑假無休止的延長。我們哭到夜闌才散。

我臥在床上,在情感的邊緣徘徊,眼淚散落在枕套上。夜晚青蛙像聽懂了似的用叫聲安撫著我,伴著隔壁房間二老隱隱約約的哭聲,我慢慢地睡著了。

清早太陽高升,一切還是原本的模樣,但媽媽早已準備好了一大包行李,那些行李像鋼錘壓在我的心上。吃早飯拉行李箱出門,上車,這幾件容易的事對我說那么艱難。車上爺爺從有補丁的衣袖裡掏出錢來塞進我的口袋。我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回絕。但看著爺爺那寒酸年老的樣子,我有些自責。蓬亂的白髮,長滿皺紋的臉,黃黃的板牙,補丁的衣服,磨平了底的鞋與車四周格格不入。看著那嶄新的錢,不敢相信爺爺拮据省下的錢竟給了我。看著爺爺那慈祥的面容,我忍不住落下淚來,掏錢、塞錢這簡單的動作充滿了濃濃的愛。我是多么愛你我的爺爺,我慈祥的爺爺,我年邁的爺爺。汽車關上了門,爺爺拘著那如彎弓的腰,用龜裂的手擦著淚水。汽車緩緩駛去,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外爺爺,我已望塵末及。

再見了我的爺爺,我的親人。汽車呀,請你慢點開。讓我再看看這美麗的故鄉,再看看這充滿回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