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並不遙遠

滾滾紅塵,歲月流沙,時光匆匆,將曾經的過往留滯在那遙遠的地方。我曾以為,所有的所有都將會逝去,那片璀璨的星,那角幽邃的空,那抹和藹的笑,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放置在遙遠的記憶中。現在我卻明白,原來,星空離我並不遙遠。

小時候,我喜歡和父親在樓頂仰望星空。有位哲人說過:博大可以稀釋憂愁,深色可以覆蓋淺色。每當日薄西山,漫天的緋紅被幽藍的夜幕覆蓋住,然後如碎鑽般的星星撒滿夜空,我的心情便會因深邃博大的星空稀釋,變得異常歡喜與舒暢。這時,父親會牽著我的手到樓頂看星空,夜風吹來,父親便給我披上外套,他的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溫暖寬容的微笑。

那時,歲月靜好。我是父親寵愛的孩子,記憶中父親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我做錯了事,他會耐心地給我講道理,對我的要求,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他會帶我去超市,騎著腳踏車帶我上學,帶我去旅遊,帶我去看星空,最不能忘記的是父親那寬容的樂呵呵的笑容。

春去秋來,斗轉星移。我漸漸地長大了,我發現有太多的事變了。夜晚,仰望星空,入眼的只是被高層建築分隔成塊狀的幽暗的天穹。星星似乎全藏起來了,偶爾有些零散的星也在天邊的一角發著微弱的光,曾經那些仿佛觸手可及的景色現在變得無比遙遠。還有,我和父親很難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了。

現在的父親,頭上生出白髮。他沒有記憶中那般高大了,我和他之間的話不知何時變得少到無法組成對話。我要吃什麼零食,他總是以對健康無宜的理由拒絕我;我喜歡看的課外書,他卻說那些書看了會讓人頹廢喪志,禁止我閱讀……他不是個輕易認錯的人,而我也不是個輕易低頭的人。我的家中,幾乎每天都會發生不愉快的爭吵。我覺得我與他之間的距離就像我與星空的距離,變得那樣遙遠,遠到遙不可及。

在一次劇烈的爭吵後,我躲在房間裡默默地流淚,望著窗外的一角夜空,我自嘲地想:我的憂愁可能就是沒有博大的事物可以稀釋。正想著,父親走進來,拿著一個削好的蘋果放在桌上,用難得輕柔的語氣說:“我也是為你好,但剛才我可能有些地方也有錯,從今以後,我們都改正缺點好嗎?……”那天,他坐在我身邊說了很多,我的淚也流了很多,當我抬起頭看向父親時,他並不年輕的臉上掛著一抹寬容溫暖的微笑。

第二天傍晚,父親對我說:“去看星空吧。”我答應。樓頂上,星星雖不是記憶中那樣燦爛,但每一顆都在全力地發出它們的光芒,就像父親默默關注我的眼神,我露出淺淺的微笑,抬手伸向天空,那星空好像並不遙遠。我和父親沉默地並肩站著,雖不言語,但我能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溫暖,感覺心中的憂愁正在被星空、亦是被父親的愛一點一點地稀釋。

生命中美好的事物,都有一種理直氣壯的坦然,更有一種雲淡風輕的從容。正如這星空,正如我與父親。當烏雲散去,明星重撒天際,我明白,原來,星空並不遙遠。